短篇小說 - 借來的愛（四）

亦舒：「你心中另外有人，是那個人，叫你緊緊抱住，落下快樂眼淚，耳邊嗡嗡作響，再也分不清日夜。」《一點舊一點新》

【你以為愛就是被愛，你揮霍了我的崇拜…】 【你以為愛就是被愛，你揮霍了我的崇拜…】 Chloe沈入一場並不安寧的睡眠中，一直睡到下午近黃昏，才被一陣陣音樂聲吵醒。 「吼！天啊！頭好痛！」揉著太陽穴，勉強坐起來，試圖讓自己腦袋清醒個幾秒，Chloe忘了自己攤平在床上多久了。 【你以為愛就是被愛，你揮霍了我的崇拜…】 攤在床頭的手機，像唱片刮壞似的，重複唱著這段。 「唉，誰啦？」是自己設定的手機鈴聲。

8通未接來電 -- Emma（7），Leif（1）。看著手機的顯示，除了頭痛還是頭痛，雖然好像稍微清醒了些。按了回撥給Emma。

「喂！小姐，妳終於回電啦！突然請假的，跑去哪啦？」Emma像個連珠炮似的。 「在家睡覺啦，頭快痛死了。」邊講電話，走到鏡子前面，臉上殘留著沒卸的妝，眼線暈得亂七八糟，衣服也沒換掉，還有著昨夜激情混雜著紅酒的味道。

Emma：「頭痛？感冒嗎？看妳昨天上班還好好的阿。」 Chloe：「昨晚跟他在一起。」 Emma：「喔，所以頭痛是因為做太激烈啦？」帶著調侃語氣的Emma是Chloe在公司的同事，也是最好的朋友。人直爽有義氣，喜怒哀樂就掛在臉上，Chloe很欣賞她的個性，在這爾虞我詐的社會，很難找了。

沈默。

Emma：「妳還好吧？喝了不少喔。」 Chloe：「不知道，一回來開了就喝，好像吐了些，其他的沒印象了。」Chloe拿起倒滿地的酒瓶，一滴不剩。 Emma：「那妳現在．．．跟他．．．」直爽的Emma竟然也有辭窮的時候 Chloe：「我現在腦袋沒辦法想事情，明天見面再說吧！」 Emma：「好啦，快去吃點東西，別把身體搞壞了。」 Emma非常擔心這情感氾濫的好友，好像沒把自己灌死，很不甘願的樣子。當Chloe跟她提到有Leif這號人物時，就知道她一定會陷入這段關係中，雖然Chloe總嘴硬不承認。掛了電話，Chloe猶豫著要不要回撥另一通未接來電，滿腦子的思緒混亂。除了自問自答，就只剩下頭痛的侵襲。

看著時間16：45，「睡這麼久，算了。」放下了電話，Chloe決定先把自己好好梳洗一下，清倒早上吐的穢物，把衣服丟進洗衣機洗一洗，給自己沖了一杯又濃又厚的咖啡，端到客廳。大部分時間披著薄毯坐在靠在窗戶的椅子上，看著外頭街上，窗上有九片厚的厚玻璃，Chloe一次看一片玻璃，像畫家用手指框出她要的風景。 玻璃映出自己的霧濛的臉．回想著昨晚的自己，像困在廁所裡，沒別的地方可以去。從認識Leif那時候起，每分鐘似乎都會有新的而且糟的事情發生，彷彿這是個測驗，要知道自己能忍受多少。不知道這趟路走了多久，這一切的開始的第一天這段路。試著讓自己的心思回想發生了甚麼，放下手上微溫的咖啡，雙手輕撫著自己的手臂，一陣顫動竄過身體．．．

【滴滴....】手機傳來簡訊聲。 【晚上要不要見面，我去接妳。】寄件人：Leif

Chloe看著，發愣，心狂跳著。

「要見面嗎？我想他，無時無刻都想，但見了面然後呢？」Leif的未婚妻一出差，就是他們短暫溫存的時間，也是她能感受完全占有他的時刻。卻又帶給她長時間痛苦的心碎，在每一次的激情後。

Chloe厭倦了言不由衷，厭倦了等待，疲累的身軀已經懶得盤問自己的每一個衝動。 【我今天請假在家。】

回了簡訊，Chloe打開衣櫃，挑中一件土耳其藍的洋裝，開始打扮。Leif幾乎是不太回覆簡訊的，可能是怕忘了刪除，而留下證據吧。 從家裡走出去不用10分鐘，遠遠就看到一台熟悉的車，黑色的Volkswagen Phaeton W12。

開了車門坐進去，一個吻迎面而來。 「你怎麼啦？」Chloe摸著他的臉說。 「什麼怎麼，不能吻妳嗎？今天為什麼請假？」Leif邊說邊發動車子，打著左轉方向燈往信義路方向走。 「幹嗎不說話？怎麼啦？」 「沒什麼，就犯頭疼。」

Leif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表現心疼吧。一手握著她，一手控制著方向盤，慢慢開著。Chloe從不問兩人見面後去哪，靜靜待在他身邊，是這樣吧。車子開往高速公路。沿路閒聊著一上午開了個沒意義的會等，不變的是兩個人的手依然緊緊握著，以及停下來時給彼此一個輕輕的吻。

這種像戀愛的情景，在這速食且多角關係愛情的社會，是種司空見慣吧！陷入愛情的人，總是難以自拔。總要小心翼翼的壓抑在心裡已經翻騰的感情，一連串男人女人會想的問題，全部像打字機般的敲過腦海。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甚麼話都沒說。

抬頭看看外面的路標，車子往桃園的方向行駛著。 「大溪湖畔，帶妳去哪吃飯，聽說那夜景很美。」Leif說了目的地。

Chloe看向右邊的窗外景色，嘴角微微上揚卻又立刻平靜的盡力想掩飾忐忑的心情，卻還是自然的讓左手更緊密的握緊他，Leif感受到她不一樣的心情。控制著方向盤的手上，一點閃耀的光刺進眼裡，他忘了取下婚戒。寧靜的空氣傳來一首淡淡的音樂聲，海角七號的1945那年，是Leif的手機鈴聲，未婚妻幫他設定的，也是她的來電專屬鈴聲。 趕緊鬆開手接起電話。

「喂，恩，我跟同事在外面，要一起去吃飯；恩，明晚去機場接妳；好，恩，我知道，掰。」

車內的空氣有種凝結的感覺，彼此沈默了一會兒。

Chloe漸漸害怕晚上六點到七點之間這段時間，心裡會被一些陰沈的思緒占滿，似乎沒有餘地的放進其他事情。Leif打破沈默的說著其他事情，Chloe心裡像被千萬針刺的難受，用盡全力想要聽他說了甚麼，但聲音似乎是遙遠的，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孤單，她不敢迎向他的目光，看著車任意右轉左轉，讓自己迷失在其中以外，也沒甚麼好做的。 Leif心疼的看著她，牽起她的手，將她拉進，深深的一吻。

車子沿著山路順著路標前進，一個高聳綠底白字的招牌【大溪湖畔咖啡】，目的地到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