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狩少女萌萌貓 part1

魔狩少女萌萌貓 part1

放學鐘聲響起，學生們在指揮秩序的老師帶領下離開校園。許多家長都開了車來接他們的孩子回家，只有巫倩倩孤伶伶一個人，背著書包往學校旁的紅磚道走去。

倩倩的父母在她幼年時就去世，將她拉拔長大的祖母，六歲時不知去向，簡單說是人間蒸發，再也沒回來過。

唯一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僕人，叫九紫，是個紫紅色短髮的青年。

每天清晨，九紫都會準時把早餐烹調好，整理倩倩今天上課需要的課本與教材，然後目送她出門上學。

傍晚她回到家，桌上已經備妥小點心與飲料，讓小主人先止饑，等待晚餐。九紫的廚藝沒話說，他總有辦法弄出一桌好菜讓倩倩大快朵頤。

在他悉心照顧下，雖然沒有父母，倩倩仍感受到家的溫暖。

若真要抱怨什麼，就是九紫太沉默寡言，不會逗她開心。他謹守男執事的本份，有時顯得嚴肅，倩倩需要同齡的玩伴。

這一天，倩倩依舊沿著紅磚道穿越馬路，走向回家的路途。

在轉角的咖啡店角落，一隻閃爍著黃金瞳色的黑貓對她喵喵叫。

「大概是餓了吧？」

她蹲下去看了黑貓幾眼，說：「你也跟我一樣是孤兒嗎？」她避開「棄養」這個字眼，祖母只是離家遠遊，家裡還有忠心的僕人守護，她一點都不允許自己悲傷。

倩倩從書包裡找出一些餅乾給貓兒。

「這是九紫哥哥準備給我的點心，送你吃吧！」

黑貓咬了幾口，露出滿足的微笑。

巫倩倩站起身子想離開，黑貓輕盈地跟上來。她走了好一會兒，轉頭看，黑貓仍不死心地追隨她的腳步。

回到家，黑貓佇立在門口不肯離開，倩倩將笨重的書包丟往客廳的沙發，正不知該怎麼處置那可愛的小貓咪，九紫從廚房端出幾個草莓甜點，說道：「小姐，你回來啦！我烤了些小蛋糕等著給你呢！」

「貓可以吃蛋糕嗎？」

「貓？」九紫放好蛋糕，往倩倩指的方向看，門口何時來了隻流浪貓？他拿起掃帚企圖將黑貓趕走，黑貓靈活地蹦跳閃躲，完全沒被掃開。

倩倩走過去抱起黑貓說：「我看它很可憐，無家可歸，不如收容它吧！」

「不行！絕對不行！」

九紫一反常態，對倩倩板著臉，「家裡絕對不養寵物！」他露出嫌惡夾帶恐懼的眼神，好像是看見天敵。

「為什麼？」倩倩緊抱那團柔軟的小動物，撫摸它柔嫩的耳朵，哀求道：「如果你是擔心滿地貓毛，我可以幫你打掃。你看它……多無辜的眼神，跟我一樣都沒有爸爸媽媽……」

那隻黑貓似乎通人性，露出惹人愛憐的表情。任何鐵石心腸的人都受不了那呆萌的眼神。

正當倩倩緊緊抱著那隻黑貓，完全沒預料那黑貓突然變身成為少年，半身赤裸地撲倒在她身上，連九紫都嚇一跳。

倩倩彷彿遇到蟑螂般向後逃，那少年半跪在她面前，黑色短髮，肌膚光滑，穿著白色褲衫，樣式看起來非常古老的剪裁。只有黃金般的瞳色依然沒變。

如果以人類的審美標準來看，是俊秀的美少年。

只是……他剛剛還是隻喵喵叫的貓啊！

「巫倩倩？你叫巫倩倩？」少年伸出手要抓她，被九紫用掃帚擋住。

「你到底是人還是妖？」

「只要女孩子摸我的貓耳朵，我就會恢復成人形。」

九紫完全不採信他的說詞，妖怪都很愛撒謊。「你老實一點，不說清楚來歷，我隨時可以用切蛋糕的刀子殺了你！」

「殺我之前，先讓我吃幾口蛋糕吧！」少年似乎餓了相當久的時間，抓起桌上的小蛋糕狼吞虎嚥起來。

倩倩對眼前的變化不知所措，緊緊靠在九紫身後，雙手輕微顫抖。原先只是可憐他，沒想到帶來麻煩。

「我不是妖啦！冤枉喔！」少年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嚨。「兩百年前，我在私塾唸書時，遇到一位穿著怪異的少女，她遞給我一封情書，我當場就拒絕了她的告白。並且告訴她：‘聽同學說，你是個怪胎，跟你交往，會讓我成為他人的笑柄’。」

倩倩跟九紫狐疑地聽少年敘述過往，半信半疑。

「那女的勃然大怒，嘴巴唸唸有詞，把我變成了一隻黑貓。後來聽說社會興起一股‘魔女狩獵’的風氣，那女深怕被捕抓，逃之夭夭。從此我流露街頭，老家也不敢回。找了兩百多年，總算遇到妳，你跟那巫女長得簡直一模一樣…是她的後代子孫嗎？」

「你瞎說！兩百年前的貓，早就死掉了吧？」倩倩駁斥道。

「貓有九條命，你沒聽說嗎？我還比其它貓多幾十條。每到了壽終正寢時，死了一次又會甦醒過來，無論遇到多少主人，眼巴巴看他們老逝，感覺真糟！」

九紫挪開桌椅，正色地問道：「你說的那少女，名字是否叫‘巫容華’？」

少年欣喜若狂，「你認識她？太好了！」但他臉色頓時黯然失色，「經過兩百年了……她應該已經香消玉殞了。」

九紫的眼神透出難以解釋的幽光。

少年繼續說著：「我輾轉調查得知，那少女其實不是尋常女子，而是學習巫術的魔女。她有巫女的血統，代代都是巫女一族。所以，縱使她死了，她的後代仍然是巫女，有辦法解開我身上的詛咒，讓我不再回復成貓咪的模樣。」

「你的意思是……」倩倩皺眉道：「你指望我解開你的詛咒？搞錯囉！我不是什麼巫女，也不會法術，我甚至連數學考試成績都爛到爆胎，老師說我患有一種阿拉伯數字症候群，只要一碰到數字計算就腦筋空白。」

「你開玩笑的吧？」少年慘叫。

「真的！」倩倩堅持道：「況且，我完全不認識巫容華。」

九紫面有難色，轉頭看她。

「你認識的，她就是你的真名。」

「不對！不對！」倩倩不敢置信地尖叫。「我怎麼可能活了兩百歲？我還是個國中生，明年要上高中部！」

九紫抿著嘴唇，似乎有點猶豫該不該讓一個才剛滿十五歲的女孩知道大人隱瞞的秘密。

「雖然你依舊是少女的模樣。你對祖母的印象都是家族長老決定植入的虛假記憶，讓你重新生活。」九紫考慮良久，終於說出事實：「你幼年瞞著王母娘娘，偷吃崑崙山所產的蟠桃，蟠桃的法力讓你長生不老，同時也意味著你永遠保持少女的姿態。偷蟠桃在崑崙山是重罪。王母娘娘決定將你流放人間，你的真名巫容華也被改為巫倩倩，這也是一種懲罰。」

九紫又說道：「因為你每到二十歲後就停止生長，然後開始返老還童，鄰居都用怪異的眼神看你，所以我得洗去你的記憶，帶著轉成孩童的你不斷遷徙，離開一個又一個城鎮。」

「那……我媽呢？她也還活著，是吧？」

倩倩對自己的身世逐漸燃起了一窺究竟的勇氣。

「你的母親就是王母娘娘，你們巫女長久以來就住在仙宮。」

「仙宮？」

「嗯，在另一個次元的世界，有座山名為崑崙，山頂庭台樓閣高塔無盡數量，稱為仙宮。那裡的統治者是瑤池金母，她有二十三個女兒，你是其中一位，年紀最小。古籍將你們統稱為‘巫山神女族’。你不只兩百歲，而是活了幾千年。飄渺紅塵中，遇到不少遷墨騷客，與他們為友，因此留下些許歌誦巫山神女傳說的詩詞。」

倩倩的腦子瞬間清醒，她不是無根的孩子，而且體內流著不可思議的基因，沒什麼比這個真相更令她震驚與害怕。

她還在消化這複雜訊息時，又聽到九紫的聲音。

「喂！那隻野貓！你遇到的應該是兩百年前的倩倩吧！」九紫口氣顯得寒氣逼人。

「什麼野貓！我有名有姓！我叫……」

糟糕！當貓太久，都忘記自己的姓名。中間換過很多主人，給他許多不同的膩稱，沒想到連真名都遺忘。

「你想不起來很正常，被縛形術詛咒的對象，連真名都被剝奪。」

「所以，我只要想起我的真名，就可以解除詛咒？」

九紫面無表情地說：「沒那回事，解除詛咒還是得靠巫女唸出正確的咒語才行。名字的話，就隨便取一個吧！總不能一直喚你貓畜牲。」

九紫的口氣真是令少年不爽到極點。

「叫小黑吧？」倩倩突然發表意見。「一般人看到黑貓都叫它小黑的，挺可愛的。」

「我不要可愛！我要別人稱讚我威猛、英俊、強壯！所以，叫我‘威英強’！」

九紫打個哈欠說：「好吧，小威，以後就叫你這名字。」

「不是小威，是威英強！」少年抗議道。

「你再吵，就改稱你小臘腸、小香腸。」

「好像都是火鍋料……」少年委屈地蹲在角落劃圈圈，在這個公寓裡，他的意見顯然完全不被重視，這點傷了他小萌貓的心靈。

巫倩倩看得出小威有點失落，想伸出援手幫他。

「九紫哥哥，既然我們決定收留他，就想個法子解開他的縛形咒吧。」

「誰說要收留他？」

「你把他放逐出去，只是讓他繼續顛沛流離，不是辦法。讓他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是以前的我，你也說我體內繼承巫女的血統，那麼我應該可以將當年的詛咒撥亂反正，讓一切事情到此為止。」

九紫臉色鐵青。

「小姐，仙宮長老們將你巫女的記憶全部封印，目的就是避免你再犯同樣的錯誤。他們希望你忘記巫女的身份，快快樂樂地當一個平凡的少女，無憂無慮的長大。」

「然後呢？」倩倩反問：「等到我二十歲開始返老還童，變成小女孩的模樣，我還會無憂無慮嗎？我心中浮現無數問號，旁人也會議論紛紛。這是你希望我過的人生？」

「小姐，別讓我違背誓言。」九紫顯得侷促不安。

「如果你承認我是你的主人，那麼我命令你，告訴我解除縛形術的咒語。」

第一次，九紫發覺倩倩臉上浮現容華的神情，那是一種巫山神女特有的自信與尊嚴。雖然她現在只有十五歲，但總有一天她會成為瑤池仙宮的女神，命運的轉輪因為一隻黑貓亂入而開始啟動。

九紫嘆口氣，小姐的命令，他只有服從的義務。

他打開儲櫃，拿出一支銀色蠟燭台，點燃蠟燭說：「走吧！我帶你上三樓。」

「三樓？我們家不是只有兩層樓，那來第三層？」

九紫安靜地手持燭台，帶領倩倩與小威慢慢走向二樓。二樓有兩個房間，一個衛浴設備，平時九紫睡在一樓房間，二樓是倩倩的臥室，另一間是書房，偶爾可以當客房使用。

到了二樓，九紫朝牆壁一指，一道透明如玻璃的樓梯現出原型。

「這階梯應該只通往天花板吧！我們怎能穿過水泥砌成的天花板？」小威忍不住懷疑道。

「等一下。」九紫對著倩倩與小威做了一個儀式，用燭光在他們面前劃了又劃。

「幹什麼啊？怪里怪氣地…」小威嘟著嘴，滿臉問號。

九紫沒打算解釋，繼續往前進，踩著透明的階梯，倩倩有點緊張，腳下明明沒有實心的踏板，彷彿是靜止的水面一層又一層。到了樓頂，九紫沒有停止腳步，繼續往上走，整個人就穿過天花板，好像天花板根本不存在。

倩倩跟著九紫的腳步往上，順利地穿過天花板。小威則因為心理障礙，遲遲不敢往上頂。

「快上來！不用怕！」倩倩的聲音隔著天花板清晰傳出。

「可是……那明明是天花板！」小威用手去摸索：「還很結實！好硬！」

「閉著眼睛就對了！」九紫的吼聲傳過來，看來是生氣了。

小威只好捏著鼻子，蒙上眼睛往天花板撞擊，一瞬間，天花板就像水一樣幻化無形。

「這是怎麼回事？」

「那叫結界。一般人肉眼是看不出來，剛才我對你們施咒，所以你們可以順利進入這個結界。」

「你設的結界？」倩倩問。

「當然是以前仍叫巫容華的你。」

「為了提防我自己不小心闖入？」

九紫點點頭。

倩倩瞭解後，不知為什麼，有點傷感。

是什麼原因，不想讓她知道身世，與其說是保護，還不如說是不信任。

九紫瞭解倩倩的疑慮，安慰道：「小姐別想太多，王母娘娘的一切安排都出自於善意，你只要這樣想就會釋懷。」

倩倩點點頭，表示理解。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猜謎遊戲，我怎麼聽不懂，翻譯成中文好嗎？」小威不耐煩地說著。

「你不是貓嗎？貓當然聽不懂人說話。」九紫諷刺道。

小威怒得全身貓拱背，頭髮一根根豎起。隨即調侃說：「目前我是貓科變形人沒錯，等一會兒解除咒術，我就還原成正常人啦！你奈我何？」

「這就是我的願望！早點送你出門！」

「好啦！你們兩個男生別吵架，先找到解咒的書籍。」倩倩有點受不了他們兩個的刀言劍語，搞不懂為何九紫就是要找小威麻煩。

九紫將燭台往室內一掃，中央出現一個石柱，石柱的材質很特殊，不是一般看得見的大理石，表面還有點金銀粉光。石柱上端非常平整，躺著一本厚厚的書籍。

灰塵不多，書皮是鑲金的牛皮革製成，鏤刻幾個奇異花紋。

「這是崑崙語，只有仙宮的人才看得懂。」九紫解釋道。

「那怎麼辦？我只懂中文……」倩倩有點發窘。平常在學校不怎麼用功，沒想到身為巫女後代，連仙宮文字也看不懂。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