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十五回 鐵院重樓 #5

「泉公，請暫息雷霆之怒，方掌門所言其實不無道理。蘇江寒既為『蘆花劍譜』宗家傳人，卻連番輸給司馬冥，無異削了咱『秋水一脈』的顏面。在座諸位掌門皆知，泉公的『蘆花劍譜』細微精妙，堪稱天下無雙，如此絕學，應讓有能者修習，而非囿於門戶之見。」

開口打圓場的，乃是「滄海劍宗」的掌門祝世和。年近古稀之齡的祝世和在「秋水一脈」中也算是頗有份量的人物，平時與蘇家也有私交，想不到今日竟也幫著方鴻之說話，在座眾人皆感意外，隱約從其中氣氛嗅出了古怪。

「鴻之兄。」

沉默多時，一開口便是低沉如堂鼓，一股又悶又令人生厭的聲音，彷彿沒有半點活人生氣。開口說話的男子，就坐在蘇鳴泉身旁，頭髮雜亂，滿臉鬍渣，有如不通禮教的野人，卻穿著一身醬紫色的絲綢長袍，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你覺得，我沒有資格代表『秋水一脈』，是嗎？」

「寒兒！」

蘇鳴泉驀然一聲低喝，有如半空響起霹靂，令眾人耳鼓震動！

被一語喝止的蘇江寒，似乎沒有聽見父親的言語，而是又重新問了一回：

「你覺得，我沒有資格修習『蘆花劍譜』，是嗎？」

「江寒兄言重了，所謂資格與否，不是我一人說了作數，還得由眾人論斷。不過，若是由在座各位劍藝超群的掌門人修習『蘆花劍譜』，對上司馬冥的勝算，我想應該也比江寒兄要高出許多。」

方鴻之微微一笑，手中的摺扇更是搧個不停。

「若是江寒兄心中不服，那不如這樣吧？不才既居『仙霞派』掌門之位，咱倆人不如比試比試，以劍會友，恰巧今日『秋水一脈』的同道前輩都在場，不妨讓眾人來評比評比，看看誰有資格修習『蘆花劍譜』？誰才有資格代表『秋水一脈』？」

蘇江寒沒有答話，反而轉頭望向父親，父子倆對望半晌，僅以眼神交流示意，只見蘇鳴泉地沉默地搖了搖頭，似乎表示拒絕，蘇江寒則面若死灰，避開了父親的目光，眼神凝望著地面，垂著腦袋，不再言語。

蘇鳴泉見兒子不再堅持，彷彿終於放下心中大石，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

驀然，白影倏然而過，眾人眼前一花，只見一位年輕男子，身著素白長衫，氣宇軒昂，他手拉著一個淡綠衣裙的小姑娘，兩人已然站在廳堂中心。兩人入廳的身法飄逸快絕，在座多位掌門心中不禁暗暗喝了一聲采。

年輕男子朝著在座眾人一拱手，深深作揖行禮，隨後朗聲說道：

「各位『秋水一脈』的前輩，若是想知道，蘇家是否有資格代表『秋水一脈』，無須驚動旁人，只須讓晚輩與方掌門比試一場即可。」

方鴻之聞言，臉色微變，不禁皺起眉頭，低聲喝道：

「哪來的小子，如此膽大狂言，此間可是『秋水大宴』，武林同道前輩在此，豈有你說話的份？」

「事關『江燕門第』與『蘆花劍譜』，自然有晚輩插手的餘地。」

年輕男子瞥向方鴻之，眼神凌厲如劍，緩緩說道：

「晚輩蘇泓，蘇江寒正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