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威－琅邪起風波】

前幾年，有一齣中國歷史連續劇，叫做《瑯琊榜》。 故事主要發生在南朝時代，劇情架空，虛構來著。 《瑯琊榜》的瑯琊，跟「琅邪」是同一個地方。 位在今天中國的山東省。 在晉室東渡之後，琅邪的世家大族，成為了皇室的中流砥柱，與江東大家分庭抗禮。 可想而知，在漢朝末年，琅邪來的朋友們，就有相當的勢力了。 《瑯琊榜》播出後，琅邪的第一名人，許多人都會想到那位主角「江左梅郎」。 事實上，歷史上最出名的琅邪子弟，也是個頂尖的智者。 大漢丞相諸葛亮是也。

三國志，諸葛亮傳的開頭這麼寫著。 「諸葛亮字孔明，琅邪陽都人也。漢司隷校尉諸葛豐後也。」 諸葛豐，是西漢宣元帝時代的官員。 做為山東的琅邪郡人，在經學上頗有造詣，也是合情合理又合乎邏輯的事情。 孔子身後的儒家，就是在這裡原地生根茁壯的。 漢宣帝時期，諸葛豐是琅邪郡的官學老師，為人剛直……被他教到應該超衰的。 原本只是偏遠地區的小官，諸葛豐如何成為大漢核心地區的最高軍事官：司隷校尉呢？ 當然要說到漢代最重要的升官途徑：有關係。 諸葛豐是被三公之一的貢禹所徵召。 貢禹也是琅邪郡人，同鄉來著。 不過漢宣帝時代我們根本沒見過這個人啊？ 琅邪郡還有另一個名人，王吉，字子陽。 跟諸葛豐算是同一個學派的前輩。 王吉在《漢書》裡有個渾名，叫做王陽。 就是霍光廢帝時，昌邑王劉賀手下唯二沒被處死的官員之一。 漢宣帝可不會因為這些人對劉賀忠貞而不用。 包括夏侯勝在內，劉賀手下存活的都是儒家大師級人物，漢宣帝一個乾坤大挪移，把權力從霍家手上取回後，這些大師都是可以大大的用。 王陽一開始被復起為益州刺史，因病去官……其實去益州當官就跟流放沒兩樣，漢宣帝就覺得是老王對職務不滿意，乾脆把他拉回朝廷，當起了博士諫大夫。 可老王到底是儒家。 一開始漢宣帝的本心，跟這些儒者是親近的。 等到他真的開始效法先帝漢武，這些人就不待見了。 貢禹的經歷，跟王陽逃過一死後差不多。 也是個博士涼州刺史，也是個告病辭官的傢伙。 不過他關係沒有老王來得好，漢宣帝只叫他回來當個河南令。 漢宣帝阿嬤姓王，他年輕時的好友，也姓王，後來宣帝也把朋友的女兒封為皇后。 同鄉三分情，同姓也有兩分親。 即使現在姓王的還是散沙，也是好大一盤呢。 不久，貢禹又因事去官。 其實算是政治嗅覺比較敏銳啦……朝廷就正在重法棄儒，你沒點背景很難混下去的。 是說漢宣帝後來厭儒，可他兒子漢元帝則是好儒。 一得繼位，漢元帝那還不重用一下儒生？ 老王跟貢禹都接受了新一輪的徵召，但老王病死了，貢禹到任。 這時候，蕭望之剛被中書石顯鬥死。 身為原本的當世大儒，第一大官的蕭望之死亡，對於儒家來說也是很震撼的。 石顯雖然親貴，但畢竟眾怒難犯，立刻決定再找一個大儒來平息「儒怨」。 他一眼就看上了貢禹，並與之結交。 看看漢元帝似乎也很欣賞這個新大儒，石顯便順水推舟的一再舉薦，讓僅有「河南令」經歷的貢禹升上九卿，更進三公。 貢禹怎麼說也是個大師，又不是智商只有１５７，一知道皇帝要破格重用他，貢禹第一個動作就是推辭。 但漢元帝說，天下的「禮」都已毀亂，我現在想要重歸大道，除了先生還能倚靠誰呢？ 唉唷好吧，貢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貢禹以車千秋晉升的水平，迅速的升上御史大夫，並且從故鄉徵召了同樣學派，個性剛直的諸葛豐前來。 萬一要吵架，也得有個硬氣的不是？ 你有張良計，人有過橋梯。 貢禹原本是要諸葛豐來打個下手，誰知道漢元帝一舉手就把諸葛豐派去當了司隸校尉。 個性剛直的諸葛豐當起治安官，想要得罪權貴那還不容易？ 果然諸葛豐執法剛正不阿，京師裡當時大家碰了面，都不是說：「吃飽了沒？」 而是說：「好久不見啊，你被諸葛校尉抓去關了是不？」 但漢元帝覺得挺不錯的。 以前他老爸就說他用儒生，一定會敗壞整個國家。 現在事實證明，儒生也可以把法律管得很好啊。 有了好表現，漢元帝就可以進行下一個動作了。 在西漢來說，漢元帝絕對是一個相對善良的皇帝，但不表示他是個沒心機的笨蛋。 他老母許皇后死在霍家手中，老爸機關算盡拔除霍家，即使所知有限，漢元帝必然也是略懂略懂。 蕭望之的被廢黜到自殺，漢元帝那是表現得一臉白痴。 但想深一層，漢元帝是不是在裝傻，伺機拔除權臣呢？ 那一段或許還隱晦不明，但諸葛豐的執法歷練，幾乎就完全看得出來，是漢元帝正打算對付許章了。 許章跟石顯是一掛的，也是一起陷害蕭望之的大老。 沒錯，這個許章就是許皇后的家人。 除去蕭望之後，心思深沉的石顯還有點收斂，許章可是大搖大擺目無王法。 想要收拾這個囂張的外戚，找個剛直的人來最好。 於是，漢元帝幫諸葛豐加掛了光祿大夫一職。 諸葛豐真的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他趁著許章離開皇宮，派人抓捕，但卻被許章逃脫，到漢元帝面前告御狀。 諸葛豐突襲失敗，也只好照正常流程上書舉發許章。 結果呢？ 結果漢元帝下令沒收諸葛豐的司隸校尉符節。 沒了符節，司隸校尉的執法能力就大打折扣，碰到這些大官皇親國戚在司隸犯法，再也不能先抓後奏。 諸葛豐不死心，一再上書，表示就算殺了自己也無所謂，但一定要把許章辦到底。 漢元帝不置可否。 其實當一個皇帝，真的沒有什麼通天的權力。 更多時候，他們只能看著臣子的臉色做決定。 當然可以不看，那是合法的。 可你敢於與眾臣為敵，就得要有「被政變」的心理準備。 所以事前準備沒有做充足，沒有把大臣都換成自己的支持者之前，皇帝多半是想囂張都囂張不起來。 諸葛豐後來又犯事，貶為城門校尉。 不久漢元帝下詔，說諸葛豐上書告發曾經跟他交情很好的光祿勳周堪，實在很不好，就將他免為庶人。 而這時候，漢元帝底下的派系鬥爭正在風起雲湧。 由於貢禹只當了半年的御史大夫就病逝，再者，周堪隔年就不是光祿勳。 所以一來這事件應發生在元帝初元五年後半。 二來，諸葛豐應該已經沒有靠山了。 諸葛豐被處理掉的隔年，原大司馬史高請辭。 由於漢宣帝獨特的出身，造成了他兒子漢元帝身邊的外戚屬達到前所未有的複雜程度。 史家，元帝曾祖母也。 王家一，元帝祖母。 許家，元帝親母。 王家二，元帝養母。 王家三，元帝皇后。 史高的退出，不表示史家下台。 他的兒子史丹，仍是駙馬都尉侍中這麼親信受寵的職務。 同時，接逝世的貢禹御史大夫一職者，也跟著史高一起請退休。 請辭時間為永光元年七月。 從上面就可以猜到吧，史高退休，那就是王家一接位。 這個新的大司馬，還真的叫王接。 王接在漢元帝即位時，本是衛尉這麼重的官。 神秘的是，接任衛尉的「雲」，我還真找不到是誰…… 九月王接上任。 十一月，丞相于定國也請辭，由韋玄成接棒。 朝廷三公劇烈的變化，究竟出了什麼事？ 而事情還沒有結束。 王接不久卒於任內，同樣看上面的排序，這次，許嘉接班大司馬。 不是錯字，他真的叫許嘉。 在這些外戚屬中，只有許家的許章，跟石顯有往來溝通。 班固也說明了，以貢禹為例，石顯操作著三公九卿等重臣之位，但不是很張牙舞爪。 如果請辭也在石顯的掌握中，那麼任職不久便即過世的王接跟貢禹，真的是自然死亡嗎？ 當宦官跟外戚屬們逼死蕭望之，玩弄著大權，漢元帝試圖反戈一擊的選手諸葛豐又黯然退場，我們只能期待最後的老將了。 馮奉世，再度登場。 好啦其實沒有那麼誇張，丞相韋玄成基本上還是堅貞忠實的正派人士。 而這場堪稱西漢末年政壇的三國演義，究竟會怎麼發展下去呢？ 鹿死誰手就免了，反正最後就是王家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