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舞跳的沉默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剛跟一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敘完舊
夜晚才剛剛開始
我走進一間在地下室的酒吧
這時裡面正在播放著張艾嘉的《愛的代價》
牆壁上則是裝飾著許多不凋花
這是老闆的興趣,每一年某種花開了,他就會去看,然後帶一朵回來做成不凋花,就掛在這裡當裝飾
當老闆聊開了,他還會指著某一朵花跟你介紹這是2013年的阿勃勒花,然後指著另外一朵看起來一模一樣的阿勃勒花,說著這是2017年的阿勃勒花
對我來說,我都無法理解為什麼老闆分辨得出來這兩朵花有什麼不同,不都是阿勃勒嗎?
我笑著甩開這些回憶,我點了一杯每次去酒吧都會喝的酒
那是一杯1969年後就很少販售的烈酒,所以每次我看到都會點來喝
但這杯酒真的太烈了,所以基本上醉得很快
這時走進來一名男子
臉長的方方正正的,有著一個大鼻子,人中的地方留著一小搓的鬍子,頭髮稀疏。年紀大約六十歲左右,但看起來不覺得老,眉宇之間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
或許是我醉了的樣子很可笑,他看著我,然後說了那句話:
「你要不要聽個故事?」
雖然大概已經預料到這樣的發展,但醉了的我,實在已經懶得吐槽讓我遇到這一切的祂靈感有多麼枯竭了
而且在這種半夢半醒之間,有個故事聽也不錯,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向酒保點了一杯酒,然後開始說起他的故事:
----------
那是昨天的事情
我坐在某一所大學正206教室裡
一位姓胡的教授在前面上著課
我當時昏昏欲睡
他看見我的不專心,非常生氣
於是他拿起了粉筆,轉了一圈後指著我大罵:
「佛那麼罵拉基!」
我還沒想清楚為什麼佛會誰罵垃圾,突然我眼前就出現了一扇門,無數黑色的手從那裏面湧出,然後把我抓進了門後
張開眼,我來到一個非現實的世界
我身在一條無邊無際的河流裡面
四周開滿櫻花樹
各式各樣的魚頭人身的生物在我身旁跳著舞
他們身上都綁著一條白色的繩子
但他們完全不受這條繩子的束縛
我往後看,毫不意外地,我身後也綁著這麼一條白色的繩子
他們是水舞一族,一生活在這個「交插流」之中
他們彼此之間無法溝通
只能依靠跳舞,將交插流在彼此之間集束成一條「交插繩」
當這條交插繩形成了,他們就能成為交插繩之中的能聊與所聊
於是就能開始互相聊天
可以說
今天不是他們自己有聊天的能力,所以能聊天
而是因為在交插流裡,交插流賦予他們聊天的能力,所以能夠聊天
不然他們將只剩下沉默
族中也有一句自古相傳的話語:
「跳舞吧,只要音樂還繼續響著。」
以及它的下一句
「不然夫諸就會磨斷它了」
當時的我,並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後來,我在開滿櫻花的樹下認識幾個跳起舞來特別契合地朋友
我們從日跳到夜,又從漆黑聊到世界滿是光輝
之後因為水流的緣故
我們好一陣子沒有一起跳舞
櫻花樹上的櫻花,也從落英繽紛,變成枯枝上綻放著寒冷的花朵
之後
下一次櫻花綻放時,我和另外一個新結識的朋友在櫻花樹下跳著舞
我突然想起去年一同跳舞的朋友
於是我回頭
循著我和他的交插繩去尋找
然而我走到一半
發現有一頭長著四個角的白鹿,正用自己頭上的角,不斷磨著我與朋友之間的交插繩
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的我立刻就知道
牠就是夫諸
夫諸的角並不是特別鋒利,不耗上一些時日是很難磨斷交插繩的
然而我看見交插繩已經有著大半的缺口,只剩下一些纖維還藕斷絲連
最後聽見「啪」的一聲
交插繩斷了
夫諸看著自己光滑的角,開心地離去
我則是在見到我許久不見的朋友時
雙方對望,不斷想著,總想說點什麼
但我們之間卻只剩下沉默
就在這樣的沉默之中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愈來愈輕
我回頭一看
發現另外一頭夫諸
正磨著我身上與大地相連的那條白色交插繩
而且也是早已磨到藕斷絲連的程度
但我猶未知覺
這時我朋友交給我一個盒子
告訴我千萬不要打開它
就在我收下這盒子的時候
我的白色交插繩斷裂了
水流的浮力開始作用
我身體的重量好像消失似的
我漂浮了起來
隨著我愈漂愈高
我發現交插線斷絕後
我跟這個世界之間
好像也只剩下了沉默
我醒了過來
環顧四周
夕陽西下
窗外的一切,熟悉之中卻帶有明顯的不熟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外面的阿勃勒好像比我印象中長得更高了
正206裡面空無一人
課堂早就已經結束
學生也已經離去
我咕噥著怎麼沒人叫我一下
然後發現剛剛從交插流世界帶回來的盒子就在我的桌子上
我面對在這裡的一切不熟悉與違和感
心中湧起了想要回去的渴望
看著這個與交插流世界唯一的連結
雖然朋友告誡我不能打開
但我還是忍不住打開了它
因為那是我回到交插流世界的唯一希望
然而打開後
只看見一道輕煙壟罩了我
在這世界消散且再也不存在
盒子底部是一面鏡子
我拿起來
看見鏡中的自己
頭髮稀疏、皺紋遍布
就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了

----------

酒吧裡一片安靜
只有孫燕姿的聲音歌頌著《我懷念的》這首歌
那名老人看著我,對我笑說:
「講到這裡,我的老師姓胡,我姓海,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來,say my name」
我酒意早就上來了,醉得一蹋糊塗,我看著他下意識說:
"海森堡?"
「不是」
"海森伯格?"
「不是,不是翻譯問題!就不是這個名字!」
"喔~是你嗎?海格!"
「不是!」
然後我看見他拿起高腳杯朝我的頭打了下去
「我不是半巨人,我身邊也沒有粉紅色的雨傘好嗎?」
這下真的太痛了,讓我準備往更深層的無意識下沉
在世界變成一片黑暗之前
我看著滿地的玻璃碎片
胡亂想著曾經美麗的高腳杯變成碎片之後還剩下什麼
然後看著眼前空無一人
我還是想不起這個海先生到底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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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向魔教復仇的年輕劍客 動盪整個武林的大秘密 正邪與虛實之間 誰才真正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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