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以美國「老炮兒」阻止武統，就像用牙籤挖鼻孔

8月4日，美國國務院宣佈販賣台灣40門M109A6帕拉丁（Paladin）型自走炮、1,700組GPS精準炮彈套件（PGK），是為拜登（Joe Biden）上任後，美國政府的首次對台軍售，總金額高達7.5億美元。

如此進展，引發了兩種評論風向。其一，是以俄羅斯飛彈與炮兵科學院（Russian Academy of Rocket and Artillery Sciences）公共關係與訊息政策學院副院長、通訊院士西夫科夫（Konstantin Sivkov）為代表的質疑聲；其二則是台灣主流輿論對美國的「謝主隆恩」。

西夫科夫在接受《俄羅斯衛星通訊社》（Sputnik）採訪時表示，M109A6自走炮型號老舊，已有30年以上歷史，美國正準備汰換，卻仍以高達1,850萬美元的天價賣給台灣。與之相較，身為美國主力戰車的M1坦克只要700萬美元，價格還不到M109A6自走炮的一半；俄羅斯第五代Su-57多功能戰機要價4,000萬美元，2台即將報廢的「售台M109A6」卻可幾乎換到一架，台灣顯然是被狠敲了筆大竹槓。西夫科夫由此調侃，美國實在「賣得漂亮」。

但即便真相如此醜陋殘酷，島內輿論仍是一片歡欣鼓舞，諸如《自由時報》、《新頭殼》等親綠媒體輪番登場，將老舊的M109A6自走炮誇大為「抗中神器」，並用「已是準飛彈等級」、「自走炮一輛車，能抵一個炮兵連」等字句，胡亂渲染其火力與效能，頗有面對「冤大頭軍售」質疑下，急要辯護的欲蓋彌彰。

平心而論，台灣撒幣向美軍購買破銅爛鐵，乃是行之有年的慣例，國際輿論縱使發現真相，也無須過度驚訝。倒是此次軍售暴露的台海博弈訊號，值得外界細品。

自走炮的尷尬處境

首先，M109A6自走炮確實型號老舊，但有鑑於台軍目前的炮兵主力仍是M114牽引炮、M109A2與M109A5自走炮等裝備，不僅級別更加落後、效能亦是差強人意，M109A6自走炮的「相對先進」，雖說不是盛宴，卻亦是能果腹些許的乾糧。

但儘管如此，用於當今台海，M109A6自走炮仍是種不合時宜的尷尬存在。在台海飛彈危機前後的1990年代，解放軍的裝備機械化程度有待提升、建制亦未完整，搶灘大抵憑靠63A式水陸坦克與登陸艇，炮兵也以59式130毫米加農炮、66式152毫米榴彈炮為主力。在此境況下，台軍仍有一定海空優勢，若在解放軍渡海來襲時加以打擊，輔以上岸後的炮兵與坦克火力洗禮，或可瓦解對岸攻勢，消滅登陸部隊。

然而如今兩岸軍事實力逆轉，台軍因裝備落後、訓練不精，早已喪失海空優勢，倘若解放軍有意攻台，勢必會率先出動遠程火箭炮與空軍轟炸，確保台灣的海岸防禦與灘頭陣地皆被瓦解，再派遣兩棲機械化旅等部隊登陸，逐步逼入縱深處。

如此一來，自走炮便已失去過往劇本中的「消滅登陸殘兵」功能，即便台灣有意進行城市巷戰，其至今仍以60年代的66式火箭為反裝甲主力，80年代的M109A6自走炮或能起到輔助作用，但對裝備96A坦克與05式自走炮的解放軍集團軍而言，不過是多出幾個打擊目標。且倘若解放軍於登陸前的空軍轟炸階段，便已癱瘓台灣主要運輸樞紐，自走炮將更難有發揮空間。

要而論之，經歷兩岸多年的軍事發展落差，台軍戰略已從早年的「反攻大陸」，收縮為「將解放軍趕下海」，再退化至近年的「儲存戰力於縱深」。若再加上裝備老舊、訓練不精等劣勢，所謂「全島巷戰」聽來豪氣萬丈，實則不過「能拖一日是一日」。

民脂民膏盡供揮霍

然而如此境況，台灣並非全無所感，之所以仍要斥資購買舊式美械，原因大抵有二，一是讓美台經手軍售的相關人士中飽私囊，好在台海終局前，變相掏空台灣民脂民膏；二是將軍售當成維繫對美往來的手段之一，裝備是否合用並非重點，彰顯台美情誼「堅若盤石」才是關鍵。

在此境況下，台灣既要訴諸內宣的民粹成效，更暗藏僥倖盤算，認為只要持續對美「朝貢」鉅額白銀，充當舊式裝置回收場，美軍便能在武統發生時，幫忙阻卻一二，畢竟以臺軍當下實力而言，抗擊解放軍無異於蚍蜉撼樹。然而從台灣不惜花費巨資來看，其顯然又對美國的保證不具信心，故而寧可在交易上自棄主體、唾面自乾，用「一車抵一個炮兵連」等詭異宣傳自欺欺人，也不敢對美國與軍火商的漫天要價說「不」，彷佛越是做小伏低，美國便越有可能出手相救般。

如此扭曲心理，遍佈美台關係的各式場域。在萊克多巴胺瘦肉精美豬爭議上，台灣同樣自踐尊嚴，連「標示含萊劑可能傷及台美感情」等話語，都能公然宣之於口，彷佛民進黨政府領的是白宮的發領薪資般；在贊助美國智庫上，根據國際政策中心（CIP）於2020年出版的《美國智庫外來贊助》報告披露，自2014年至2018年間，台灣在全球境外資金對全美排名前50大智庫的贊助行列中，排名第15，金額高達325萬美元，甚至多過歐盟執委會與美洲開發銀行，但如此驚人支出，除了換到智庫團訪臺、出產吹捧台灣與鼓吹軍售的相關報告外，便未有其餘實質利益，台灣更像是不惜血本，自產自購了大內宣素材。

到頭來，從開放萊豬、贊助智庫到購買老舊美械，台灣的邏輯一以貫之：買了什麼並非重點，跟誰購買才是關鍵。萊豬雖有食安疑慮，但民進黨政府可用「不強迫消費」等空話安撫民眾；智庫報告對解決臺海問題並無幫助，但政府至少還能營銷一波「美台友好」的虛假劇本；老舊美械無法抗阻武統，但反正民眾大多不瞭解軍事，只要讓媒體大肆洗地渲染，單車也能吹成高鐵。歸根結柢，維繫對美關係是台灣的重中之重，在此前提下，所有雜音都難阻台灣一廂情願「對美朝貢」。

但台海問題終究仰仗實力，台灣眼下還能自欺欺人，美國卻已漸顯慌亂。待到攤牌之日，美國或許會為保全霸權餘暉，選擇淡出台海，正如其也曾棄保越南與阿富汗般。屆時台灣恐踏上與M109A6自走炮類似的命運：供美驅使多年，終因不堪使用，遭到無情汰換。

原文發表於2021/8/11《多維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