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7|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西院高山寺-賽之河原,河岸邊永遠重複堆石頭的孩子們

高山寺 賽の河原 2021.8.11攝影
高山寺 賽の河原 2021.8.11攝影
平安初期桓武天皇第三皇子,淳和天皇(786-840)我離宮,原本名為「南池院」,833年(天長10)讓位給仁明天皇後,改名為「淳和院」。
東西約230m、南北約250m,四町四方規模的池泉庭園,天皇及文人雅士遊興的風景名勝,由於位於御所西邊的離宮,靠近平安時代的佐比大路(現在的佐井通(春日通)),稱為「西院」,沿用至今。
改為寺院後一時荒廢,直到室町時代初期,1347年(貞和3)初代將軍足利尊氏將近江堅田的地藏尊移往此處,寺名「高西寺(こうさいじ)」重建,室町時代六地藏聞名。
本尊地藏又名「子安地藏」庇佑安產及求子,八代將軍足利義政的夫人日野富子來求子,順利生下義尚,卻在後來捲入繼位之亂,間接引發長達十一年的應仁之亂而早逝。
桃山時代因秀吉的都市計畫及建造御土居,遷移改名「高山寺」,現在寺內供奉的大量石佛,是在御土居崩壞解體時出土,明治時期從金戒光明寺轉移到高山寺進行供養。
大量石佛
平安中期後右京衰退荒廢,鴨川和桂川交匯的佐比河岸,西院成為老百姓的送葬地,河原無數小孩子的屍骸,曝曬腐爛直至白骨。
空也上人目睹悲慘光景留下『地蔵和讃』,死後三途之川的「賽の河原」早夭的孩子蹲在彼岸堆石頭,「第一層給父親,第二層給母親……」
他們想盡孝為父母做功德,每次在石頭塔快堆好時,鬼就會衝過來拿鐵棒來砸壞,讓他們永遠無法堆好,作為比父母早一步離世的報應。
孩子們只能每天早晚十二小時,手指磨破出血,永無止盡的拼命想要堆出石塔,地藏看了不忍心地抱起孩子、出手救贖說:「把我當成黃泉路上的父母吧!」
地藏安產、守護孩童
後世信仰地藏安產、守護孩童,紅色前掛則是讓孩子們能一眼認出。
供奉的大量石佛,是在御土居崩壞解體時出土
堆疊石塔、石佛的「積石塚」
因為這個由來,也有長輩會告誡小孩不要撿河邊的石頭回家,人們模擬河原光景,堆疊石塔、石佛的「積石塚」,又或是雕刻地藏供養,高山寺(四条通及西院交叉口)內共聚集有350座,是『地蔵和讃』的舞台,立有「西院之河原旧跡」石碑,以及「淳和院跡」。
西院高山寺
嵐山的化野念佛寺,內堆疊的石頭聯想到賽之河原,於是起名為「西院の河原」,入內後即是彼岸而禁止攝影,每年盂蘭盆節舉行千燈供養。
另外石頭遍佈的湖畔或河岸,為了救贖孩子們堆疊石頭的亡魂,會供奉地藏像,日本全國有很多地方被稱為「賽の河原」,青森縣恐山、新潟縣的佐渡市海岸、長野縣木曽町御嶽山、島根県加賀潜戸(くげど)等等。
堆疊石塔
青森縣恐山是日本數一數二的靈山,相傳前往能見到死者。
荒山中放眼望去堆堆石塔,看到一位版上的朋友貼了恐山照片,琢磨展開來說字數又會太長,心癢難耐還是稍微提一下聯想,青森出身的寺山修司(昭和時期的詩人、導演編劇、作詞作曲家)1974年拍的「田園に死す(死者田園祭)」。
結合恐山、殺母、離家出走,很有他個人風格的元素,凝視著恐山那片荒蕪,不斷擦拭佛壇叨唸的母親、塗白無知居民、畸形馬戲團,整部電影和風魔幻的視覺,穿插詩歌的合唱旋律,造就感官上無法抹滅的印象。
修司的世界觀把許多東西轉為分明象徵,隱晦卻也直接,偏僻保守山區的宗教信仰,在他眼中因荒誕至極,反而淬鍊出極端的和風美感,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恐山這裡那裡的石堆,呈現灰濛濛的色調,唯一色彩的風車轉轉停停。
少婦與心愛男人殉情的場景,男人起初問撞見的少年,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
「去一個好地方。」
少婦有如作夢般輕柔的述說,水滾一鍋煮沸的是詛咒草人,男人教少年抽菸,騙他去買酒,最後兩人終究沒能捨得帶他走上黃泉。
少年向晚循著路回來恐山時,只見兩人頸部手腳纏繞,相臥於地藏祠堂,至生至死紅線糾纏,而少婦神情始終安詳。
這段死亡抽離情緒,呈現太美讓人屏息,從抽菸到滾水,既然不帶他走,那為什麼還是問了?那是即興、後悔還是不忍的瞬間?看得我失序似的流連,再三重看了這幕好幾次。
寺山修司世界觀之所以強大,值得拋開深刻說理或分析,你只需要跟著走下去,就如同影片想要殺母的突如其來,沒有鋪陳戲劇性衝突的抑鬱平淡,回神時又恍惚掉入了迷宮。
諸多殘忍能使人忽視責難,著迷畫面風光而變得漠然,深受世界觀吸引,喜歡他的這部半自傳「田園に死す」,可以用普世價值的手法解讀,但我更傾向一如寺山修司本人的潛意識,沒有答案的不以理論,論情又沒有是非對錯,亦無前因後果的真實及虛妄。
想見的人見不到,想留的人留不住,想逃的地方逃不出去,想去的地方去不了。一如人生的荒誕無稽,一如情愛濃烈的死生糾纏,一如你我,一如此時此刻,無以名狀的決絕哀愁。
翻了一下許多中文影評,似乎沒有提及他的生平性格,他是個詩句編曲編劇的全能異才,卻也有在藝術作品過度誇大的說謊成性,十五六歲在俳句作品中把明明還活著的母親寫死,「借用」別人的俳句部分,更加完美的組成,引發爭議。
過於誇張本是有些文人毛病,甚至會被解讀有精神病症,讓人如癡如醉的三毛文筆,在死後也被人欺負無法還口,蹭熱度指出不實,但我覺得那又怎麼樣呢?也不是撰寫公務或史記,那是從枯燥現實中綻放的綺麗,他們眼中才能倒映出的真實,呈現給我們為之傾倒的世界觀。
有時世界自認為的正能量,對創作者來說反而是負能量和阻礙,母親拋下他從生命裡缺席的日子,戰後為養活兒子可能出賣肉體,母子之間種種糾葛,正因為寺山修司對母親的愛憎、囚困一生執念成就了異才,是以不去拔高分析,我更喜歡直觀「田園に死す」的頹廢。
*寺院神社莊嚴之地,務必遵守參拜禮儀,嚴禁喧嘩及飲食,卡位以及拉扯摘取花木*
*照片文章皆是筆者攝影、撰寫及統整所學,如要轉載請註明專頁名稱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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