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屋子#3
回到辦公室後，我打開電腦，把一份新聞稿傳送到一名叫李先生的人。在這國家有三個電視台，不過其實這三個電視台背後的老闆，都是這位李先生。我們已經共事了十年多，不用多言，把新聞稿子給他，他就明白怎麼一回事。
「 總統大人，說真的，人類真的不用氧氣也能生存嗎？」從二樓回到辦公室，書記便緊隨我尾。
「這會不會太荒唐了呀？民眾也不會相信吧？」書記又問。
這人怎麼搞的，我可是總統啊，不敬仰我也就算了，還質疑我？
「所以說你不相信我？」我皺著眉望向他，希望他讀懂我的不滿。
「那倒不是...... 」他愣了一瞬，立刻低下頭。
「出去吧。」真不想再見到他了，一個憂國憂民的知識份子，壞就壞在多管閑事，有獨立思想。而且還要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真有夠麻煩。
他出去以後，我沖了杯咖啡，順便開了電視。
「總統大人令我們的國家走向強勢！現在就讓我們一起唱這首 沒有總統大人，就沒有新鐵屋子！」主持人起勁地說。
每到正午，電視台就會播放這曲子，聽著真舒心。
過了這曲子，就轉回新聞時間。記者對著鏡頭笑了笑，開始說。
「今早，總統大人就近日氧氣不足一事作出回應。各位市民請不用擔心，只要我們相信總統大人，一切就會好的了...... 」
新聞記者還在繼續說，我關上電視，不禁暗自感歎李先生的效率。才剛給他新聞稿，記者就已照著我寫的說。
「鈴！鈴！鈴！」這鈴聲還真煩人，有機會的話把它給換了。
「誰？」我喝了口咖啡。
「總統，對不起，煩到你了。」什麼又是這書記？這次又發生什麼事了。
「快說正事。」
「是這樣的，街上有人在遊行。」他支支吾吾地說。
「什麼？是在反對人類沒有氧氣也能生存這個說法嗎？」還竟真有人不相信我說的話。
「對...... 不過您放心，只是一小部分的知識分子而已。」
又是知識份子。實在太糟糕了，十多年來也沒人反對過我啊。
「你說一小部分是，有多少人？」本來還打算不用做實驗便能說服所有人，現在看來不行了。
「大概...... 20個？」他數了數，說道。
「才二十個，你是在慌什麼？」我沒好氣地說。
但想了想，又補充，「你先來我辦公室一趟。」隨即便掛了電話。
不消五分鐘，書記便喘著氣來到我跟前。
「有什麼吩咐嗎？總統大人。」
「首先，新聞剛已向平民交代氧氣不足和人類不需氧氣也能生存一事，先別管那二十個反對的人，幫我看看其他人的反應以及對此事的評論。」要是再多十至二十人出來反對，問題就大了。
「然後，明天吧，幫我安排個會議，邀請所有高層參加。」
「意思是要舉辦全國代表大會？」
全國代表大會，只不過是個象徵式會議罷了。「也是個不錯的建議，但先不要。這會議只邀請律政、財政、國家安全委員會和科技發展局的成員參加便行。」
「哦，好吧。」也不知他能否記清我說的話，希望他能辦妥吧。
「還有，明天早上，幫我請K大學的生物學研究教授到這來。」
「但是......」書記嘴唇動了動，最後卻沒說什麼。
「年輕人，你知道嗎？人生就是一輛走在路軌上的火車。尤其是為國家服務的你和我和很多人，最重要的就是紀律，鐵一般的紀律！亅在這國家，人生的確是走在路軌上的火車。硬是要轉彎的話，就只有粉身碎骨了。
「我明白了，那我先去工作了。」他低下頭，回道。
我看他是壓根不明白吧。也罷，年輕人都覺得要像鳥一般自由。不過沒過多久，他們便會意識到就算是鳥，也飛不出這鐵屋子。
書記離開後，我把收音機打開，裏頭正在播＜前進吧鐵屋子＞。音樂確實是一樣不錯的發明，有助於教育市民。在這國家裏，總共有八首歌曲，全都是由我部下創作出來的，而迴響也非常不錯，有機會的話，叫他們在創作多幾首吧。
我看向窗外，又是下班時間了。不過就算氧氣開始不足，或者發現人類不用氧氣也能生存，也不改下班時間街道上的擠擁，鐵屋子還是以正常的速度在運行。對這國家的人民而言，沒有比眼前的工作或學業更重要。就算鐵屋子滅亡了，他們仍是那輛在路軌上的火車。起床，上班，下班，回家睡覺，這就是鐵屋子。
於是，我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是時候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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