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谷：有一種哀傷，實在不是我所應得

《梵谷檔案》是以荷蘭梵谷博物館所收藏的梵谷書信為基礎寫成的一系列文章，算不上是有系統的介紹梵谷的生平，更像是黑澤明的電影《夢》中的一段。電影中的主角走入梵谷的畫中場景，在蕭邦《雨滴前奏曲》的背景前，行經《隆瓦橋畔的洗衣婦》和《豐收》的麥田，最後走入繪畫的本身，見證了槍響與麥田群鴉的一刻。發表在這裡的《梵谷檔案》則是以文字和圖像為媒介的一場遊歷。

本文是《梵谷檔案》的第二十一篇，您可以在這裡讀到先前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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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人對畫家梵谷的印象是奔放的色彩和動感的線條，例如《向日葵》、《夜晚的露天咖啡座》和《星夜》等畫作，甚至可能以為梵谷不像其他受過古典訓練的畫家那樣有堅實的根底。不過這並非事實。梵谷在布魯塞爾學習過基本的繪畫技法，此外一直認真鍛鍊打磨技巧，留下大量素描練習和完整作品。這些素描或許不如他的油畫廣為人知，卻實在記錄梵谷在畫家之路上的點點滴滴，以及畫家毫不含糊的技巧。

例如一八八二年四月下旬畫家寫給弟弟提奧的信裡所附的素描。畫家在信的第一頁怨嘆自己為何要承受來歷不明的憂傷，之後的三頁則被人際關係的困擾佔據，直到末尾才提起最近的一幅素描新作（不過並未隨信寄給提奧）。當時畫家住在海牙，新的素描是海牙街頭的寫生，捕捉工人為了下水道管線而將街道挖得面目全非的情景。這是用水彩、墨筆、鉛筆劃成的素描（上圖），雖然力道似乎略薄，有幾處的比例掌握不大精準，但畫家以十足的耐心描繪細節，真實度高且給人好感。

這樣的素描不少，例如下圖的《西恩媽媽家》。西恩是當時在海牙與畫家同居的妓女（參見梵谷檔案之十四、十五以及十七），梵谷最後還是在父親的壓力下結束了這段關係，但以她為模特兒的素描《哀傷》日後被公認是畫家的最佳素描作品。這一對戀人的終局令人唏噓——畫家於一八九〇年死於可能是自殺造成的槍傷，西恩則在那之後十四年投入須德河了結殘生。

在作品目錄當中，以西恩為模特兒的素描《哀傷》和《被挖掘者破壞的街道》一先一後，同樣完成於一八八三年四月，畫家給提奧的信中所形容的「一種哀傷」，因為西恩衰老的身體而得以具象化（參見梵谷檔案之十七）。

比《西恩媽媽家》或《被挖掘者破壞的街道》還更細膩的素描也不少，例如《木匠的院子和曬衣》（下圖），和《席凡寧恩的曬穀倉》（下下圖），都是足以收入課本的素描，相當展現畫家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