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形狀

《東區戀人們》一共有四季，特別的是，它在一開始，只是放在Youtube上兩段十來分鐘的影片，也就是第一季的前兩集。後來由於好評不斷，藉由群眾募資而找到了正式播放的平台，因此觀眾能夠欣賞到完整集數。之後，第二季及第三季亦是以相同方式獲得製作資金。過程日漸順利，每集長度也增加了，後來甚至還被Netflix買下了獨家版權。到了第四季，也就是最終季，便是由Netflix直接出資完成其結局的。

故事從這裡開始的：卡爾和湯姆交往已經超過四年，目前同居於洛杉磯。最近湯姆被發現有了第三者，使卡爾既傷心又憤怒，畢竟湯姆是他第一也是唯一的對象。他們的鄰居，凱西和伊恩也是一對戀人。凱西身為最好的朋友，她花了許多時間陪伴卡爾，無論如何買醉、發洩，他依然無法真正釋懷，或者對於未來的路下定決心。有天，他瞞著湯姆找到了第三者傑洛米，才慢慢對於愛情的模樣有更多的認識，並開始思索他與湯姆的關係......

如果說第一季我們看到了愛情的理想與現實，那麼第二季，則是體現了歡愉過後的代價。卡爾的攝影師之路看似有了轉機，湯姆的作家人生則原地踏步，至於兩人的關係，則是介於朋友和性伴侶之間的微妙狀態。有時他們各自找伴，有時他們一起尋歡，但是，這並不代表卡爾不在意湯姆。性之於此時的他們如同酒精，甚至時常更是直接伴隨酒精而來的。日子頹靡至此，兩人不得不面對混亂的身心。於此同時，傑洛米遇到一個值得穩定發展的對象。

為了擺脫放蕩的日子以及追尋夢想，第二季尾聲湯姆陪著卡爾來到紐約。而第三季的故事，發生在兩人來到東岸一年過後準備回家。他們不搭飛機或大眾運輸，而是選擇買了一輛露營車，把回家的路當屬於兩人的公路之旅。旅途漫漫，各種突發狀況也在所難免，爭執不休當然能夠預期。然而，這季本身就是一部精采的公路電影。我們看景色，看幾乎只有兩位主角的世界，彷彿跟著他們一同橫越了美國。至於善用經典公路電影作為分集標題，且精準與內容配合，本季的藝術表現對我而言，是全作中的巔峰。

串起第四季故事的，是他們的一對友人情侶即將結婚。此時卡爾和湯姆的關係也走到第了十年，彼此已經足夠成熟以面對感情中的各種狀態，給予彼此足夠空間的同時，也明確知道對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這幾年中，鄰居友人伊恩經過幾段感情，卻依然不清楚自己所追求的為何。至於傑洛米，在終於勇敢接受一段穩定的感情以後，兩人正處理著領養孩子的問題。友人的婚禮在籌備過程中固然是一團混亂，不過也同時推動湯姆與卡爾跨出下一步。

這部戲雖然篇幅短，但劇中任何出現的人物，都是有意義的，例如看似穩定實則暗潮洶湧的卡爾與湯姆，卻又難分難捨；對比看似轟轟烈烈實際上卻很清楚自己需求的凱西，為了《貓》的演出機會離開了伊恩。一拍即合的卡爾與湯姆，對照最後結婚但一開始愛得不確定的昆西與道格拉斯。但其中我最喜歡的，還是傑洛米的部分。起初他似乎就是一個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後來卻會發現其實他只是誤入叢林。比起迷惘於性和愛之界線的卡爾與湯姆，傑洛米的躊躇是因為害怕自己不值得一段穩定的關係。事實上，他的感情觀從來不複雜，只是因為過去的錯誤，讓他無法肯定自己也是正直而善良的，

整部劇中的人物關係，有男女之情、男與女的同性之情、跨性別者的感情，甚至性別流動者的摸索。每個人物都曾經歷迷惘，都曾希望能偽裝自己過得一切順利，許多亦於有意無意間傷害了當時最想珍惜的人。愛情就是如此，也許遇到畢生摯愛時尚太年輕，無法給予承諾；也許漂泊倦了時剛巧碰上適合一同生活的人，就這樣走一生。有些人能夠熬過稚幼時期而相守，有些人即使安然多年卻依然分道揚鑣，因為愛情從來不只是一個固定的形狀。它是氣體，一不小心便可能灰飛湮滅；它是液體，可以依照我們賦予的容器變換外觀；當然它也可以是固體，那是一段因天時地利人和才有機會承諾彼此的關係。愛從來不是約束，是兩個人以彼此最舒服的方式，不過度黏膩的羈絆，無所謂對與錯。且不分性別、種族、信仰......在愛情之前，人人都是平等的。

之所以想要分享這齣劇，還包括了諸多原因。飾演卡爾的Kit Williamson是個天才，不僅是整個作品的導演更是其故事開創者。沒有他，這部戲就不會存在。至於John Halbach，飾演伊恩的演員，劇裡是他的摯友，現實生活中則是其配偶。至於伊恩在劇中的第一任女友凱西，則是因《瘋狂亞洲富豪》而知名的吳恬敏。至於其他角色，飾演道格拉斯的William Belli本人就是一名變裝皇后、第三季中一位客串的人物本身曾經是成人片演員......我想說的是，不論是諸多主演抑或次要角色，幾乎都是以最舒服自在的狀態，將人物詮釋成最符合形象的樣貌。這點，大概只有在這樣的獨立製作作品，才有可能任憑劇組如此揮灑。

這是一齣一天可以看完至少一季，並且不會造成負擔的作品。跟著劇中人物一同成長，並經歷各式各樣的愛情吧。我們可能依然在探索當中，寧可多嘗試，也不該找一段將就的感情。我們永遠都應該以最驕傲的樣貌，自適自在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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