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謊言 10. 我們來接你

日光灑落在大神教總教壇驅魔神壇旁邊廣場的大神像之上。神像近十尺高，圍著九個香爐和九個蒲團，象徵永恆、神聖和忠誠。身穿白色衣衫的喬嬌跪在其中一個蒲團上，低首敲著銅板唸經。

駱丹丹和喬菲跟著霍慎名進來，一時沒有把她認出。可是這廣場上就只有她，駱丹丹想衝上去，被喬菲拉住。

霍慎名讓她們母女跪下。他盤膝坐在神像和她們之間，雙手合什，帶領他們唸完經便起來往她們身上拂聖水。

他對喬嬌說：「你已完成驅魔儀式。回去之後多休息，一家人齋戒七天方能沐浴。」

神職人員示意她們起來。駱丹丹立刻過去擁住喬嬌，淚如雨下。「嬌嬌，我們回家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喬嬌朝她嫣然一笑，這個笑容開懷親切，在她們眼中卻有些陌生。

在人前，喬嬌永遠都是一副溫婉的模樣，在人後，她根本不會對她的媽媽笑。就算是難掩久別重逢的喜悅，她首先找的一定是喬菲而不是駱丹丹。

駱丹丹說：「你叔叔在外面等我們。我叫他載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你想吃什麼？」

肉。牛肉、豬肉、羊肉……烤的、煎的，聽說還有燉的炆的……可恨這白痴儀式要她齋戒七天。

「什麼都好。」她說，把笑容略為收斂，慢步跟她們離開總教壇。

算了，七天而已。她在聖壇裡熬了七天的苦，又讀了個多月資料。七天，她頂得住，最多半夜偷偷出去找吃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她來到停車場看見一個中年男人靠著一輛黑色車子等她們。

想到這兒的人都高大強壯，臉色和皮膚都很好，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期待回去照鏡會照出一張怎樣的臉。

啊，很期待。

今晨她推開聖壇出來看見日出，看見金黃色的紅楓樹，嗅到草香和飯香，覺得這兒比她任何一個美夢更加美好。她想歡呼狂奔，卻被人吩咐她跪著唸經，一跪跪了好幾個小時。

「喬喬。」

她認得這中年男人是她的叔叔，也是她媽媽的其中一個情人。她禮貌地叫了一聲，「叔叔。」

「你吃早飯了沒？」喬博生說。

「沒有。」她說。

駱丹丹說：「嬌嬌想去館子吃東西。我們找一間好的齋館。總天師說要戒齋七天。」

在他們說話期間，喬菲已坐進車廂，喬嬌嗅到氣氛不對，跟著坐進去。

水晶燈、大沙發、擦得光亮的茶几、張開雙手也抱不住的大電視……喬嬌愈來愈覺得那七天的痛楚不枉，她過五關斬六將來爭這入場票不枉。

一隻白貓過來蹭一蹭她，提醒她收斂些。她抱起牠坐到沙發上 — 這沙發果然軟綿綿的，好像還用上真皮。

『喬博生上星期來，隱晦地說他找到鬼醫。你知道嗎？』白貓用腦電波跟她溝通。

『知道。』

『上頭要你裝瘋扮傻，務求盡快讓他們帶你去。』

好不容易才過上奢華的生活，她可不想這麼快又去深山。白貓看慣人類的嘴臉，一看已知道她在想什麼。牠冷哼一聲：『盡快完成任務你才能徹底奪取她的身份。你敢拖，想想真正喬嬌的下場。』

『我知道。不過我才回來，他們不會這麼快又帶我走吧？』

『就是要你想辦法！鬼醫行蹤不定，錯過這次機會說不準有沒有下次。』

喬嬌咬咬下唇，『你今晚幫我偷點好吃的，我明晚行動。』

牠嫌棄地看著她，但想到自己最初來到這兒的時候也被這兒迷住，無奈地說：『今晚我先幫你偷點心，明天你裝病不去上學。待所有人都出門了，我幫你拖住傭人，你在床邊第一個櫃桶拿錢出去自己吃。』

她笑了，把臉埋在牠身上，『想不到你這貓還挺好的嘛。初來報到，我叫程之美。』

白貓輕抓她的手，『你最好把你的本名忘掉。』

在旁假裝看電視的喬菲一直悄悄留意喬嬌的一舉一動。喬嬌不喜歡小動物，以前從來不會抱貓。就算儀式讓她想開了，思想改變了，會連喜好也轉變嗎？

喬菲試探著問：「我見過李超逸，他想請你去元旦派對。」

喬嬌一愣，她不知道李超逸和喬菲的關係如何，也不知道喬菲對她吸毒的事情了解多少。她隨意回答：「好啊。你會去嗎？」

喬菲心裡咯噔一下 — 喬嬌怎會邀請她去他們的毒品派對？

最初她聽見喬博生說要帶喬嬌去找什麼鬼醫，她直接趕他走。可是現在這樣，除了找這個地下組織，她還能怎麼幫她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