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第八：秀才遇到兵】

我一直都看不懂，吳書第八的主題是什麼。 這個系列包含了張紘、嚴畯、程秉、闞澤與薛綜，共五人。 在玩光榮三國志的時候，這五位都可說是建設的好夥伴。 大概都比劉備軍的三小編，簡雍孫乾麋竺這些人，要來得高明一點。 三國演義又設計了「江東二張」，以至於張紘的評價，那是一個直追張昭。 事實上，在陳壽筆下的張紘，沒有那麼厲害。 但裴松之找出了許多當代史料，來證明張紘確實不下張昭。 張紘當過太學生，主修易經跟尚書。 後來又去拜師另學詩經、禮記、春秋。 雖然不像諸葛亮那麼變態，這麼博學的人，當時也是頂尖的士人了。 大將軍何進、太尉朱儁、司空荀爽……這些三公開府的時候，都想要招募張紘。 他們可不是同時開的，這叫做從漢靈帝一直到董卓執政，大家都知道張紘的威名。 你說司馬懿裝病不當官？也不過兩次。 張紘可是一連三次都說，對不起，我有病，不當官。 這時候的張紘，大概三、四十歲左右吧。 張紘跟孫策是過命的交情，又在曹操軍中擔任金牌臥底。 之所以實際的儒士評價不如張昭，一是因為他不收弟子，二是他不寫論文。 詩賦銘誄之類的東西，張紘倒是挺喜歡的。 所以整體來說，張紘比較接近「才子」，而非「大師」。 第二位嚴畯，和張紘一樣出身徐州。 是江東小虎隊，跟諸葛瑾、步隲為好友。 不過比起霹靂虎步隲，和雖然不通兵法可多少有受過士人訓練的小帥虎諸葛瑾，嚴畯就完完全全是個台大的乖乖虎。 嚴畯透過張昭的舉薦，進入孫權的「皇宮」擔當騎都尉，從事中郎。 等到魯肅過世，孫權提拔嚴畯繼承兵權，嚴畯推辭推到都哭了。 「我只是個書生啊～」 孫權一開始還覺得他是客氣，要他上馬顯顯身手……嚴畯直接摔下來給孫權看，孫權才罷休。 嚴畯不但文采高，也著有論文。 可說是江東一代名士。 第三位，同樣來自北方，汝南名士程秉。 徐州名士多半選擇定居江東，那是因為曹操伐徐，在整個時間上來說是偏晚的。 汝南接收了因董卓之亂逃難的潁川名士，再加上紈褲子弟袁術的「凌虐」，大多在王朗於會稽當政時就已抵達江東。 相對來說，孫策是一個屠殺江東的暴虐分子，導致以許靖為首的名士，都傾向逃往交州。 程秉是經學大師鄭玄的學生，要論輩分，也是張昭那個等級的。 當交州決定臣服東吳之後，孫權徵辟這種高級士人，自是理所當然。 拿來跟張昭對著幹，更是當然的不得了。 程秉的職務，便是太子孫登的正牌老師。 之前孫權雖然想讓孫登跟張昭學東西，但是也不讓孫登拜師。 完全靠張昭的兒子間接傳授而已。 不過程秉老師完全不是政爭的料，就是擺個腐儒的樣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四號，闞澤。 跟其他四個人不一樣，闞澤是農夫世家，同時更是道地的江東會稽人。 闞澤從小就喜歡讀書，但是沒有去河邊看魚力爭上游。 他家裡窮，讀不起書，就跑去打寫字工，抄書。 這個人有多厲害？他分明不識字，就這麼依樣畫葫蘆把書給抄下來，再問人家怎麼讀。 一冊、兩冊，闞澤一邊賺錢，一邊讀的書識的字就豐富了起來。 闞澤沒有正式拜過哪個老師，他只要聽說誰有學問，就前去求教。 會稽最流行的，是道家的學問，是算數。 而闞澤一生人最大的成就，就是重新整編了乾象歷。 乾象歷是「算聖」劉洪的作品。 劉洪跟蔡邕是同期的。 兩個人差不多也是同一時間待在江東。 不過蔡邕是避難隱居吳郡。 劉洪則明顯是被貶為會稽都尉。 這兩個頂尖學者，開啟了江東兩派學風。 最後一位則是薛綜。 薛綜跟程秉一樣，屬於豫州人。 但卻是跟徐州交界，曹操故鄉的沛郡。 薛這個姓，就是孟嘗君的姓。 漢高祖劉邦有個創舉，是拜「人神」……或說英靈大家比較好懂？ 一般多知道劉邦開啟信陵君祭祀，那是因為魏無忌無後。 當時劉邦其實也尋訪了孟嘗君後代，不過薛家不願意為漢朝鷹犬。 薛家雖然沒有成為異姓王，但也是被劉邦供了起來。 世世代代在沛郡竹邑，都是一等一的大家門戶。 跟著曹家起義兵？打死都辦不到。 是以薛家也是一早就舉族南遷，在交州定居。 作為大世家，薛綜拜的老師，自然也是北方下來的大儒。 這五個人，陳壽的總評便是「一時儒林」。 事實上就是東吳的「地下學派」。 說地下是因為，官方檯面上，仍以張昭為儒學至尊。 張紘本身沒有那麼在地化，但不把他放在傳首，這些學者的名聲地位，實難與張昭相提並論。 而這五個人的學術共通點，就是算數曆法。 張紘最早主修易經。 嚴畯著有講潮汐學的《潮水論》。 程秉亦著《周易摘》。 闞澤有《乾象歷注》。 薛綜的作品則是五宗圖述、二京解。 所以說，在注意到江東本土主流學問偏道家之前，我真的不懂這五個人是什麼傳。 當時整個中國流行「觀天下之變」。 他們卻喜歡「觀天地之變」。 孫權本人對於算數大道，也是非常喜歡的。 但張紘的子孫，就被東吳末代的孫皓搞掉了。 薛綜的子孫，也是被孫皓搞到翻過去。 陳壽曰：「於暴酷之朝，屢登顯列，君子殆諸。」 任憑你學究天人，謙謙君子，碰到暴君還是…… 這是陳壽做此傳，以諫帝皇的部分。 最後再提一個伏筆。 嚴畯是孫登的太子四友。 程秉為孫登的太子太傅。 闞澤、薛綜都是孫登的太子少傅。 其實還滿強調一件事：皇帝只注重太子的教育，太子一旦夭折，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容易像東吳這麼恐怖。 雖然三國志完本的時間無法確認，但陳壽晚年，也是太子府官員。 而陳壽所服務的愍懷太子，也真的在後來被廢殺。 西晉的政局，果真一發不可收拾。 是陳壽的神預言？ 還是他看到了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只能寄託在著作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