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床,有時是六點、有時是十點,睡眠的時間開始變得不固定,時間也緩慢了下來。我想起了小時候,30分鐘即是一個完整的刻度。在這個刻度裡,我可以寫完當天所有的作業,可以和阿公阿嬤一起看完一集戲說台灣,或者也可以自己到後方空地去抓蝴蝶。年歲愈增長,愈感覺到時間的累加速度,尤其在工作時回過頭來已是半天、一天。世界太快、資訊太多,整個生活只剩下追逐。
現在不一樣了,待業讓一切慢了下來,卻擴張出無限可能。閃過腦海的一個念頭,我可以立刻去執行;流過心裡的一絲情感,我得以為它駐留,靈魂好像也重新長出來了。你餵養什麼,什麼就會變得強大。果真如此,這幾個月的日子,我有很多時間去觀察自己內心的流動,因為這樣,我梳理了一些曾遺忘的過去,也描繪了一些還想去的未來。那些已下車的人,那些正在上車的人。生命裡多麼珍貴的空檔啊,也許我再沒有這樣奢侈的日子去餵養我的小敏感。
朋友常問:「你都在做什麼呢?」這個問題真是不好回答,畢竟我每一天都過得不太一樣,有整天死都不願意離開沙發及毯子的時刻,也有整天在外到處閒晃觀察路人的時刻。如果真要說的話,可能也只能給出「過生活」這樣一個平凡的回答吧,要不然,我真想回答:「來找我吧,來過一天我過的生活。」抽掉了工作之後,生活變得更有意識了,甚至能記起一包玉米筍或者一罐優格的價格,坦白說,我還真有點享受這樣「無所事事的甜美」,但不能太張狂,會引起質疑的,所以偷偷的、偷偷的享受就好(笑)。
對於如何投身於這個世界,我一直有我的志業,有時也迫不及待再繼續,但確實也害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安靜、清晰,我多想兩者都兼顧。不是有這樣的說法嗎?只要相信就會成真,那我就要這麼相信著,相信適合的工作一定在等著我,也相信它並不會讓我失去自己。未知像浪潮,一波一波打上岸,一直是容易暈船的體質,不過有個人曾那樣告訴我,膝蓋啊,可以隨著浪潮微微蹲下再抬起,順著它的頻率,微微蹲下、再抬起,真的有用,我不再繃緊身體去抵抗它所帶來的力,只是跟著它,微微搖晃、微微擺動,然後海上的風景,我就有餘裕欣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