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學姊想找到無出其右的存在意義》-72 信息

７２

信息

學生會室此刻格外寂靜，大家都在等著步人訴說過去，步所發生的事情。

「......步是我妹妹跟一個生意人私奔生的小孩，不過因為他老公生意失敗徹底破產後，便開始會家暴我妹跟步，你們偶爾可以看到他身上的傷疤，就是被打跟菸燙出來的。」

紬垂下眼簾心想：「果然……」

「那！所以步是因為正當防衛，才誤殺爸爸的嗎？」彩香急忙問道。

步人沉重點著頭。

「他是為了保護母親，才對家暴的父親反擊，但似乎是夾雜著長期的憤怒，步他......一刀刀『刻意避開』要害，將父親活活刺死，這是當時屍檢的說法。」

這說法令大家背脊一涼，這番話也有在被撤下的新聞中記載到。

「那既然事情的全貌是這樣，為什麼步不老實說呢！？還是說是新聞亂寫！？」茜音是現在才知道這些細節，她心急地想要幫步向大家澄清「他殺人是為了保護人」這件事。

可見步人搖搖頭講：「步當時接連承受著殺父的壓力、被母親拋棄的傷痛，心理狀態極差，連睡都有問題，更別說要好好講出事發經過了。畢竟對當時的他來說，『回想』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時間一久，新聞已經都照著警方說法跟自己的創意，加油添醋寫好文章了，事後再澄清也於事無補。」

「總得……試試看嘛？」直樹為步的遭遇感到不甘默默吐。

不過步人卻好像對這種想法已經司空見慣，苦哈哈地笑著。

「可是我不希望步再繼續痛苦下去了……他跟我說過，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天的事情，所以都不敢睡覺……」

這時步人的手機響起，他接起來講了幾句話，然後笑著道謝掛掉。

「已經找到步了，他在他奶奶的身邊，是醫院的翔子醫生通知我的，我想……各位最近就先不要和步見面，給他一點時間沉澱，也謝謝各位還願意當他的朋友！尤其是茜音，真的很感謝妳國中時也陪著步！」步人說完站起身，向眾人深深一鞠躬。

不過健司與直樹兩人反應夠快，在步人成功完成９０度鞠躬前，連忙阻止對方。

「別這樣……步人先生，我們才要感謝你。」直樹客氣地笑說

「不用客氣啦，叔叔。笨步那傢伙，本來就不值得被這樣對待……」

步人看向一臉相當內疚的紬，走過去蹲下，雙手握住對方的纖細小手，像是把某種東西交託給紬一樣輕拍兩下。

「紬，對不起啊……理應是咱家的步要保護、照顧妳，現在卻要讓妳感受這些負面情緒。」

紬已經內疚到快要哭出來，往常她都會盡力忍耐住，但現在在步人以及朋友面前，她不願忍耐了，乾乾脆脆地讓淚流出來，讓哭意包裹住全身使之顫抖。

「全是我的錯……我光顧著身為學生會長的職責，茜音與步接連給我的警告都沒有聽進去，才導致今天這樣的結果……傷害了步的人，我也有份……」

一下哽咽一下又啜泣，紬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哭泣的模樣，令在場所有人都相當不捨。

若是步也在這，肯定會是第一個上前抹去眼淚的人。

此時白百合在外頭聽著這一切，雙手緊緊按耐住悶躁的胸口，心中也有股難耐、不亞於紬的內疚感。

「......不行，不能感到內疚，再牽扯太多的話，我也會被欺負的......像現在這樣就好，讓自己脫身就好了......」

※ ※ ※

......

嗯......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努力當一個好人的？

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好人，只是因為戴上「好人」這個面具，可以讓大家對我親切點。

其實，我不想當好人嗎？

......我只是喜歡當那個「為他人拚盡全力的自己」嗎？沉浸在無趣現實中，自己一個人虛構出來的冒險裡頭，想要使每個人都幸福，想要做出最棒的選擇......

如此美好......但說到底，這些終究是為了我自己吧？

不是......不全是這樣的！我確實想當好人，但大家到最後總是會一口篤定我就是壞人，不管我多麼努力示好、多麼努力解釋，到最後都是一場空。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可以生活在他人所存在的，多彩多姿的世界裡？

......

「......步......」

「......步？步？醒醒……」

步從睡夢脫離，睜開滿是眼屎的乾澀雙眼，睡意未消的狀態打了哈欠，才意識到自己被奶奶叫醒了。

「......現在是？」

看到窗外的白陽光，他依稀記得自己來到醫院時，外頭射進的是黃色的夕陽光。

「睡到隔天了嗎……」

想起昨天的事情，讓他臉色又垮了下來，雖然睡了一教心情平撫很多了，可是煩惱依舊擺在那兒，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發生什麼事了嗎？這次怎麼沒跟小紬一起來，奶奶又想聽聽你們最近的故事了呢！」

步看向早就知情的奶奶，毫不猶豫地說出昨天自己的過去再度被公開的事情。

「總覺得，我做得再多都是沒有用的吧？只要『那個事實』存在，就不會有人願意接近我吧？」語氣無奈又難過，他雙手摀住自己沒用的表情重重嘆氣。

步子瞧了瞧步，把手放到對方的頭上摸摸，自然地綻放出微笑：「奶奶我跟你爸爸都會陪你啊。」

步露出水汪雙眼注視奶奶。

「而且還有小紬呀！還有從國小時就陪著你的茜音呀！還有……直央？彩樹？健仁？你之前跟我提過的那些朋友們。」

步吸吸鼻水更正對方：「是說直樹、彩香、健司前輩吧？」

「對呀對呀！從你講到他們時露出的笑臉來看，他們應該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吧？」

「但是……知道我是殺人犯後，他們肯定會對我很失望吧？」

「最重要的朋友，是不可能棄你不顧的，如果不相信奶奶的話，你就看看手機吧！」

步打開手機發現沒電了，便拿自備的插座跟線開始充電並開機。

隨著熟悉不已的開機畫面慢慢跑完，步的心就越是緊張。

「要是打開來什麼都沒有怎麼辦？」的想法充斥腦袋，雙手不禁畏懼地顫抖，雙眼也不敢看地撇東撇西。

結果，什麼東西都沒有。

這讓他肩膀瞬間絕望的洩氣，只差沒讓手機滑落手掌。

「果然……已經不想跟我──」

步子指指螢幕上頭的小圖示，用假裝責罵的語氣唸著對方：「唉喲！你沒有連接行動網路啦！真是的，居然還要我一個八十幾歲的老人來提醒你這年輕人，呵呵呵……」

步犯了傻頓時感到丟臉地抿嘴，隨後開啟網路，訊息便如雨後春筍般跳出，像是要把整支手機給炸開一樣的震動通知許久不停。

不只是直樹他們的訊息而已，還有同班同學、其他班同學、大久保與其他社社長、紗紀和紗紀的辣妹朋友們、安安老師、翔美老師等等的訊息。

其他社長跟紗紀的朋友應該是藉由彩香他們跟紗紀才會加步的好友，這裡的每一則訊息都富含滿滿的關心與祝福。

「我是站在你這裡的！」、「不要管佐藤跟早川，她們就是臭婊子。」、「你大概有什麼苦衷才會這麼做吧？沒關係的。」、「之前社費小偷的事情，各社社長都很感謝你跟學生會，我們相信你！」、「我相信你。」

「喜歡健身的都是好人！我從和你擒抱對練時的眼神看不出是個壞人，快回來吧，我期待與你做下一次的對練。」這是大久保的訊息。

「你當初和會長網開一面幫助隱瞞我的秘密，我真的真的感激，因為我還想要跟朋友們一起度過高中三年，相信你也是吧？所以快回來吧！」這是紗紀的訊息。

「步，你和彩香前輩、會長、健司前輩、茜音都是願意接受我秘密癖好的朋友，現在輪到我來接受了，我並不在乎佐藤所說的話！」這是直樹的。

「雖然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願意回來，但沒有你的校園生活，光想像就怪怪的，我還想要看到你跟紬放閃呢！」彩香的。

「沒關係的，我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健司。

「……笨步，快回來啦！大家不會討厭你的，就如同我從來沒討厭過你一樣。」和自己認識最久的茜音。

看著看著，步的心在顫抖、胸口在悸動、淚水正奪眶而出，一滴滴斗大的淚珠墜落在滑動著的手機螢幕上，他越看越激動地啜泣，鼻子都酸酸的很難受，不過他很高興。

「呵呵呵……是吧？」

步全部都看完了，但唯獨一個人都沒有傳訊息給自己，電話也沒打，臉上感動的笑容暫時止住。

「前輩她……沒有訊息。」

「怎、怎麼可能呢？我知道了，一定是手機也沒電了！或是壞掉了……」

步沉下臉苦笑低聲吐：「沒關係的啦……謝謝奶奶，我心情好很多了。」

步子擔心望著站起來的步問：「欸欸……你要走了嗎？記得要去吃東西欸！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吧？」

「嗯……好。」

最後步子又叫住孫子，丟出一句「要相信小紬！」才甘願放步離開病房。

爾後步子拿出放在床旁的小筆記本跟筆，一邊寫著什麼，一邊自言自語說道：「原來叫做直樹、彩香跟健司啊？嗯嗯！」

步走出醫院，看看刺眼的太陽高掛頭頂，現在的時間大概是中午吧？

他很猶豫到底要不要去學校，頭看向學校的方向，可雙腳卻不自覺朝向反方。

「......前輩。」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