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4/13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意外的花東撤退之旅—莫很溫泉溯行未竟,摩里沙卡溫泉與Pasiwali音樂祭

2022/12/02-04
2022年底,在好友小先的邀約下,我們請(ㄑ一ㄠˋ)假(ㄎㄜˋ)了兩天,在羅馬縱走下山後的第三天,驅車來到宜蘭的大濁水北溪,打算溯溪前往莫很溫泉。在最初時,我們其實預計要自馬海濮溪溯登麻平暮山,可天氣實在冷得受不了,便臨時決議改為幾乎都在大溪床上行進的莫很之旅。可未料預期應平順愉快的溯行,竟在上游攔砂壩的持續放水下,成了在洪流中掙扎橫渡的撤退之路。無奈之下,轉而將眼光放向花蓮的摩里沙卡溫泉、以及隔日在台東森林公園舉行的Pasiwali音樂祭,最終莫名其妙地繞行台灣一整圈,成了一趟極為意外的撤退之旅。
摩里沙卡溫泉,又叫做萬榮溫泉,位於花蓮縣萬榮鄉,是一處位在岩壁上的洞穴野溪溫泉,溫泉池雖是人工建造出來的,但水質澄澈、在陽光下呈現寶石般的湛藍色澤,又能從岩壁上眺望萬里溪蜿蜒的河谷,風景、情趣、與體驗都屬絕佳。從林田山林業文化園區旁下溪,沿著溪床徒步約1小時左右即可抵達位於溪右的溫泉岩壁,途中僅需渡溪2-3次,算是相當親民、易達的野溪溫泉。
Pasiwali原住民族國際音樂節,最早於2017年開始舉辦,地點位在台東森林公園,主打原住民族音樂祭,因此來賓大多也都是原住民或者在原鄉部落較受歡迎的歌手。自莫很撤退後,泡完了舒適的萬榮溫泉,巧逢當晚動力火車於Pasiwali壓軸演出,乘載著老靈魂的一行人便再度驅車而下,親睹疫情下大型音樂祭典的風采。
從宜蘭莫很撤到花蓮萬榮,最終經由台東、南迴繞回台中,充滿意外的撤退之旅就此展開,學期間第二次的花東旅行也在不知不覺中正式敲鑼,就待那滾滾洪流,帶著我們飄向未知的旅程。

撤退
看不見底的黃濁溪水在腿邊翻騰,狠狠撞擊著大腿,兩腿張開成弓箭步猛力踩向溪底,用整個上身的重量向前傾壓,試圖在這奔騰的洪流間站穩腳步。身體緩緩地向下游挪動,踩死在礫石上的雙腳並未鬆開,腳下的碎石卻已承受不住流水的衝擊,硬生生連人帶著地表被往下游拖拽。迅速的換腳踩踏,邊向下游漂去、邊朝著對岸移動,踏上穩固河床的瞬間心中大大鬆了口氣。
順著溪岸向上游走去,身旁的水勢愈發兇猛,在歷經了2個多小時的奮力掙扎後,我們距離起溯點僅有約500米的距離,今晚的目標卻還在近10公里之外...
「撤退!」
終於認清眼前的事實,不再抵抗攔砂壩放水導致的誇張流量,早上8點起溯,不過正午,我們已回到電廠旁的停車處。帶著全套的溯溪裝備,包裡還放著未來3天的糧食,原定的計畫就此打消。不甘就這麼悻悻回程,一行人轉頭南下,直驅位在花蓮萬榮的摩里沙卡溫泉。
在混濁的溪水中掙扎前行,最終仍敵不過那洪流的龐大力量。
在混濁的溪水中掙扎前行,最終仍敵不過那洪流的龐大力量。
相較摩里沙卡,大多數人較為知曉的名稱或許還是以地名稱之的「萬榮溫泉」,摩里沙卡這個名字則與其下溪處的林田山林業文化園區有關。日治時期建造的林田山林場在當時被稱作「森坂」,意即「森林密布的山坡」,由於日文發音近似「摩里沙卡」,也因此才有人如此稱之。
夜溯萬里溪
路旁的木造小屋整齊座落,煙囪上裊裊白煙飄蕩在空中,東岸悠閒純樸的氣息瀰漫在身旁。抵達林田山時已是傍晚時分,把握時間整裝出發,希望趁著天光尚在盡可能往溫泉推進。從下溪處到溫泉的溪床並不難走,渡溪處的水量也只到大腿,走起來輕鬆愉快,可由於太晚出發,走到一半時天色已暗得必須點亮頭燈,徒增了風險。
繼續摸索著前行,身後兩盞搖曳的燈火追了上來—兩位扛著獵槍的原住民大哥開朗的朝我們打招呼。兩位都是土生土長的當地居民,從小便在此獵場狩獵,可成年後就很少再度回來,如今想趁著還獵得動山羌,回來試他個一回。
坐在溪邊的巨石上,大哥掏出了威士比請我們喝,身上撫著溪邊溫柔的涼風,大哥娓娓道起曾經的故事。舉頭指向上方的山壁言道:「那邊就是萬榮林道,以前都是可以自由進出的,現在林務局擋起來了,管制,沒辦法自由進出了」,有些忿忿不平地抱怨著林務局政策,曾經能自在奔跑的獵場,在人為開發下成了林務局的轄區,進出受到管制,環境也遭到早年電力工程與今年登山人潮的干擾,當年供族人衣食的獵場早已不再。
有些驚嘆的望著那條視線之外的林道,半年前的那個春日,我們也曾在那兒留下各自的足跡,自東岸的花蓮橫越中央山脈抵達南投,造訪那七彩斑斕的湖泊與林業、電力發展的歷史。未曾想像自己將從曾經俯瞰的溪谷仰望過去的旅途,眼下遠眺著綿延的山稜,思緒不自覺得漂向當時種種,七彩湖的難忘回憶霎時一一浮現。
告別直爽的兩位大哥,復前行不久,溪右的沙岸隱約有人紮營的動靜,上方岩壁中難以察覺的凹缺處即是今晚的目標—摩里沙卡溫泉。雖溫泉與營地已近在眼前,可完全僅剩月亮與星光的夜色中,完全無法以肉眼辨別溪水的深淺,僅能大致抓出水流較緩處硬游過溪。
拉好天幕,三人一不作二不休,兩天晚餐的肉全都拿出來煮了,豐盛的料理盛滿帶來的兩個大鋁盆。深得近乎發黑的靛藍夜空下,溪水的聲響不絕於耳,三人把酒言歡、大快朵頤,盡情地享受著最單純的友情,徜徉在山川懷抱中,早上撤退的無奈全拋在腦後。
岩壁上的南洋風情
酒足飯飽,慵懶的躺了一會兒,我拉上學長朝著山壁上的溫泉池走去。通往溫泉池的路並不好走,需要鑽過岩石間的縫隙後再沿著泉水流下的石壁向上攀爬,最終抵達位於右側山壁凹洞內的人造溫泉池。由於是鑲嵌在岩壁內凹處,從下方的溪谷並不容易看到,但卻能夠輕鬆的俯視整段寬廣的河床,視野非常好。初次來到溫泉池是夜晚時分,看不清泉水的色澤,只見得一處人工堆砌起的凹洞內盛滿了熱氣蒸騰的泉水,周遭綠意環顧,潺潺的熱水自壁上的洞內流出,乍看之下竟是個頗具南洋風情的戶外風呂。
溫泉的溫度相當高,花了不少時間適應才終於整個人坐到水裡,從洞內向外張望,天空閃爍著熠熠星光,源源不絕的泉水溫暖著身軀,再也沒有比此處更享受的溫泉了吧。煮著特地帶上來的紅茶,在這平日的夜晚,獨享著清幽寂寥的野溪溫泉,少了周末假日如織的人潮,即便是如此平易近人的地方仍舊能體會到那沁人心脾的靜默。
陽光照射下的摩里沙卡溫泉,呈現澄澈的寶石藍色。
躺臥在溫熱的水中看著外頭的山谷,好個愜意的南洋風情天然風呂。
隔日一早,趁著其他遊客尚未到達,再度攀上岩壁泡了一回溫泉,這才看見那自山壁汨汨流出的泉水,在溫泉池中匯聚成一窪寶石藍色的印記。陽光照耀著山谷,商業隊伍的笑鬧聲打破了山間的安寧,蝕起隨身物品,我緩緩走下山壁,道別那令人雋永的絕美溫泉。
自溫泉池俯瞰晨光下的溪谷,絕佳的視野在此處更是錦上添花。
初到台東!
轎車沿著公路飛馳著,人生初次來到台東,竟是在如此意想不到的情況下。道路穿越了海岸山脈,閃著磷光的藍海無止盡的延展,低矮的熱帶植物遍布視野各處,慵懶和諧的氛圍令人自內心深處緩緩的鬆了下來。一樣的浪花、一樣的陽光,來到那直視著每日朝霞的極東地帶,竟顯得格外燦爛、舒心。
一路上吃飽喝足,夜色降臨之際,我們來到了Pasiwali音樂節彩虹色的拱門前,期待著今日壓軸的動力火車現場演出。作為會場的台東森林公園擠滿了人,對於平時不太參與大型活動的我來說,大概也是疫情後看過最多人聚集的場面。許多傳統山社對於音樂的喜好都較為老派—我們社團自然也不例外,雖然自己平常較少聽中文的老歌,卻仍覺得這類有點「年代感」的歌曲特別適合在山上傳唱。
Pasiwali音樂祭彩虹色的拱門,迎接著洶湧的人潮。
隨著音樂聲輕鬆搖擺著,盡情徜徉在東海岸爛漫的空氣中,原先的溯溪行程無預警地改成了這樣糜爛的遊覽,略有些空虛的同時,卻也十分珍惜這樣的放鬆機會。隨著夜色越來越深,台東逐漸沸騰了起來,引頸期盼的壓軸演出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舞台。
身為一道彩虹
彩虹、你的外套、忠孝東路走九遍、我很好騙等曲目一首接著一首響起,隨著全場的人群大聲合唱著,不禁思索起自己究竟多久沒有這樣大聲歌唱了? 自小看MIT台灣誌,總記得當中的嚮導協作們隨口一唱,就是一段令人動容的悠揚曲調,徜徉於山林間放歌縱酒,或許自那時起就已是自己對山的一種憧憬。大學進入了山社,雖不常在山上唱歌,卻也開始對於山與音樂有了自己的理解與想像。
動力火車渾厚的嗓音陣陣傳來,雖人在市區,心卻已飄向遠方的山與水,純真的音樂與純真的山林,或許都是身為現代人的我們逃離人造喧囂的途徑,也都同樣讓人坦然。我們高歌著、笑著、沉醉著,就像在山裡的夜晚那樣,單純,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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