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跟大家說聲抱歉,斷在不該斷的地方。因為這樣,不少朋友跑來我的粉絲團問我,我從週五開始道歉到隔週週二,真的不好意思啦。由於初次寫大長篇,也希望大家能多多擔待一些,真的很謝謝大家。
本文
1999年的台中火車站其實並不太友善,尤其當你是一個外地人時,要找到回東海大學的公車時,還真的要在車站逛上不少圈。而那時候從一大清早開始,就有人走在路上跟你要五元十元的。
好不容易找到回東海大學的公車,坐了上去。雖然晚上沒睡好,很想睡覺,但公車一路顛簸,也沒辦法小睡一下。而走過一個大坑洞時,背包掉到公車的走道上。
我趕快把背包拿起來,看了看裡面的黑帆海盜牌,一樣好好地躺在背包的底層。我心想這牌好像也沒什麼用,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在上面的話,怎麼會讓我早上看到蘇同學中邪呢?
一路搖搖晃晃回到宿舍後,已經是九點多的時分了。我在抽屜裡翻出梅子師傅的手機電話號碼,心想九點多了,梅子師傅應該醒了吧。
早上在浴室前面刷牙的同學看到我還說:「呦~一早就打電話給七仔喔~」
我站在公共電話前,丟了30多塊錢,我記得那時候還挺心疼的,因為19元就能吃10顆水餃阿啊阿。
我把話筒緊貼耳朵,撥了電話後,鈴聲響了好一段時間都沒人接聽。正當我想要掛掉電話重撥的時候,電話通了。
「喂~喂~是梅子師傅嗎?是我。」我開心的說。話筒另一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但慵懶許多。我心想應該梅子師傅還在睡覺吧,因為以往麵包店的慣例就是中午才開店,下午才出爐。而這樣一早打過去,大概免不了被唸一下。但早上看到亂七八糟的東西後,聽到梅子師傅的聲音還是令人心情愉悅的。
「吼~現在幾點阿~是都不用睡覺了是不是,阿是有什麼要緊事,不會晚上再打喔!」梅子師傅抱怨著說。
「那個,那個,師傅師傅,我想說我應該可以開始算牌了。」我說,我隱瞞了我幫蘇同學算牌的事。但我沒想到的是,這個老是隱瞞一些事情的毛病,會慢慢影響我往後的人生,等我發現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吼~那有那麼急嗎?好啦好啦,我找一下電話。」梅子師傅說。
等了一小段時間後,我看著公共電話的餘額像是壞掉的手機電池百分比般地迅速減少,又投了20元進去,心裡想這樣都可以吃開品快餐了,肚子不知怎麼地餓了起來。
當梅子師傅離開話筒時我隱隱約約聽到了蟲鳴鳥叫的聲音,等梅子師傅又拿起話筒時,我馬上就問了:「師傅師傅,妳在山上嗎?」師傅回說:「對阿,在南投,手機電話很貴吧,別說太多了,老仙的電話是。。。」
本來想跟梅子師傅多聊一下的我,硬生生地被打斷了話題,師傅把電話掛了,而我的餘額還剩39元。
現在掛了電話就少了9元,心一橫,我就直接打電話給老仙。
老仙的電話很快就通了,接電話的人像是有著父執輩的年紀。聲音沈穩厚重,話不多。我先表明了我是梅子師傅的徒弟,說除了想開始算牌之外,還有一個朋友有些問題。所幸老仙的電話是室內電話,不然我的零錢也快用光了。
「算牌有把握嗎?」老仙問。我回答說沒問題,老仙又接著問:「在這之前有幫人算過嗎?」我想說請他解決蘇同學的問題時,一定瞞不住的,只好說有,並拜託他不要跟梅子師傅講。老仙答應了之後說:「從今以後,你只能幫我的客人算牌,我給你另一隻手機電話,你跟你的同學講。還有,今天晚上七點半,打我的手機電話。」說完就掛了電話。
而那天我一直記得,是九月二十號。
我接著打給了蘇同學,她似乎對我早上的突然溜走超級不爽。不過在我跟她說有人能處理她的事後,她勉強聽得進去。「真的能解決?」她問,我說:「真的~真的~不然換我請你吃茹斯葵啦~」接著給了她老仙給我的電話,心裡想著就算沒有效,東海大學那麼大,妳也找不到我阿,呀比。
經過了一整天超無聊的迎新後,開始有了休學的念頭。但我始終記得,七點半要打電話給老仙。
在東海大學有點噁心的公用浴室洗澡時,我一直記著學長說有人在浴室拉屎的傳說,邊洗邊覺得好像聞到陣陣臭味似的趕快洗完,剛好趕上打電話給老仙的時間。
「少年仔,現在上來東海別墅吧,我們就在貴族世家的前面。」老仙說。
「貴族世家?」
「我們坐下來聊一下。」
那時東海別墅有一家貴族世家,在大聯盟飲料店對面,是迎新家聚常常會去的地方。在我印象裡面,我大二的時候就收掉了。
我穿過相思林走上東別,在路口等了一段時間後才過了馬路。我在貴族世家前面看到對比鮮明的兩個人。
那是一老一少,我心想那比較老的應該是老仙,年輕人似乎只比我大上幾歲。老仙穿著像是獵裝的休閒西裝,頂著一頭灰白的頭髮。而年輕人則穿的有點像練習國術的中國服裝,比老仙高上一個頭,看起來有點心浮氣躁。
走過馬路時,老仙瞥了我一眼,我很懷疑他認不認得出我來,畢竟我們沒見過面。倒是年輕人快步跑了過來,讓我有點防備。
「是你吧!」年輕人對著我說。
「我是?」
「梅子的徒弟。」
「你怎麼知道我是。」
「感覺嘛~還有你是不是沒有帶牌來,我感覺得出來,每次梅子帶牌出來我就不舒服。」
老仙沒多說話,朝我們揮了揮手要我們進到貴族世家裡說。
「餓了吧~」年輕人搭上我的肩,接著說:「今天處理完你同學那件事後,就還沒吃呢!」我好奇的問:「處理好了?」
年輕人點點頭說:「你同學被下符了啦,是我師傅下的,師傅有教我怎麼解,所以一下就解掉了。這個說來話長,我們邊吃邊說吧。」
我跟老仙還有年輕人三人入座,年輕人看到我的樣子似乎很開心,一直說著很少見到年紀差不多的朋友了。我們各拿了一盆沙拉回到座位上,就繼續剛剛的話題。
年輕人說他也是這陣子師傅才正式讓他出來執業,也就是衣缽傳承給他了。從上個月開始幫忙委託的客人下符解符,他說:「其實台灣很小,會下符的人不多,若你真有管道,往往你請來解符的人,就是下符的那個人。」
「你同學情況是這樣的。」他說。
「其實那個符是她前男友下的,下的是人面桃花符,人面桃花符是兩面的符咒。一方面增強自己的桃花,讓別人無法抗拒妳。另一方面,也會讓自己陷入欲求不滿的程度。這個符的材料比較陰,畫符用的是人血、精液跟經血,然後床底下還要放一個引子,每幾個月就要更換一次。」
我聽完之後一臉目瞪口呆,他又接著說:「這符的效果滿強的,一開始是她的前男友覺得自己真的沒辦法吃下去,才下了這個符讓自己好過一點。不過你也蠻強的,竟然沒有被影響到,因為這個符在孤男寡女的情況下特別有用。」年輕人說完後,又仔細端詳了我一下,似乎想找出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看了一陣子後,他說:「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阿福。」說完後跟我握了個手,我連忙說:「那我叫你福哥好了。」我那時又怎麼會想到,在未來認識的那麼多人裡面,福哥幫我最多,也改變我最多。而我們聊的太入迷,都忘了之前不久端上來的牛排,都快冷掉了。
「快吃吧,我想你應該有很多疑問。」一旁的老仙說。我點點頭,老仙示意我慢慢吃,開始說起話來。
「怎麼說呢?其實我們就像一間餐廳,就像這間餐廳一樣。」老仙說,我有點不太明白的說:「餐廳?」
老仙點點頭,喝了一口飲料繼續說。
「來找我們的,就像來餐廳吃飯的人。一般來說,餐廳不就是看菜單點菜吃飯嗎?但來找我們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吃什麼。所以要有像你這樣的服務生,幫客人找出要吃什麼,而阿福是廚師,負責端出客人要的菜,而我負責帶客人來餐廳,懂嗎?」
我搖搖頭。
「總之,這是你這次的錢。」老仙說完,拿出一個白包來,我嚇得不知道要不要收。
福哥笑著說他第一次看到這白包也是嚇到,但他說:「收這種救命破運的錢,可不能太高調,每每收紅包都容易被盯上,而收白包反而不會被發覺。」我疑惑的問:「被誰盯上?」正當福哥要說的時候,老仙揮揮手說:「下次再說吧,還有這個,以後就收著吧。其實要你只幫我的客人算牌是因為每次我都會給你報酬,而且絕對不少,希望你不要浪費能算牌的次數。」
老仙說完,又給我一隻手機,是當時大家比較常用的NOKIA手機,他又說:「以後我們就靠這個聯絡吧。」福哥笑著說:「別偷打0204耶,哈哈哈。」
我打開白包,裡面有3000元。老仙說1000元是我幫一個人算牌的費用,而2000元是後續的抽成。而所謂的後續,就是下符、養鬼、改運、陰宅、法器或風水等等,每一個領域,都有一個專門的老師。
「那,我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收白包阿。」我說。
「可以阿,我可以匯款給你。」
「早說嘛。」
我跟他說了我的郵局帳號,只是我沒想到的是,老仙把每次匯款過來的留言都寫「白包」,一打開帳簿都是滿滿的「白包」,有多靠北就有多靠北。
聊著聊著,夜也慢慢深了,老仙說改天再聊吧,他們還要開車趕回台北。而興沖沖的我隔天一早還是打電話給梅子師傅,只是響了好一段時間都沒人接,只好中午拿著賺到的錢怒吃立揚便當了。
那天是九月二十一號。
夜晚的天搖地動釀成了台灣史無前例的災難,我雖然有老仙給我的手機,但完全打不通。好不容易用同學的緊急防災電話打到了家裡報個平安,但也是以失聯的狀態度過了兩三天。
學校浴室廁所沒水,臭得要命。而不少人洗衣服洗到發霉,簡直是有著世界末日之感。而東別只剩一家燒臘可以吃,我過著每天上去買燒臘吃的日子,一回來就打電話給梅子師傅。但得到的回應始終是關機,再過一週,卻變成空號了。
回到彰化時到梅子師傅的店一看,早已換了人經營。那人說這家店九月初的時候就頂掉了,我看了看他的麵包,沒什麼香味,那種一出爐有著芬芳花香的情況早已不復見,後來過了幾個月,麵包店就收了,改成了便當店。從此,那家記憶中的麵包店,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時我有時睡醒時,會覺得梅子師傅是不是我做的一場夢中的人物。但老仙跟福哥卻是活生生的人,但也不太能證明什麼。
於是,一個多月過了,我也從失落變成慢慢能接受,最後重新正視自己的生活,好好的過下去。
在這之間,老仙不斷介紹客人來東海給我算牌。我那時候最愛到「貓與月亮」去算牌,每次算牌時,那些貓咪總是躲得遠遠的,直到我把牌收好後,才會有貓咪跑過來對我撒嬌。
那時候我算的客人千奇百怪,有酒店小姐要我算她的內褲是哪個客人脫的,或是哪個客人讓她懷孕的,那時我總心想,找醫院驗不就好了。還有客人要我算味全龍會不會解散等等,好在那時候的解牌都還算準。
我那時問了老仙為什麼要讓我抽成,他解釋給我聽,他說:「如果一個客人來問我說有沒有卡陰什麼的,這時候如果你請最厲害的老師幫他處理,當然也是能夠解決,但收費很貴,不見得每一個人都會馬上說好。但相對的你這邊算牌比較便宜,而且這邊又說到對方心坎裡的話,多半客人會相信你,知道應該回頭找我處理後續,這時候他們就能接受比較貴的處理方式。所以你很重要,也因此無論如何都要讓你抽成。」
我點點頭,大概似乎能了解老仙的經營方式,在這個產業鏈之中,我是比較屬於敲門磚的角色。
而這次的客人,算是我第一個遇到令我至今比較難忘的客人。
從老仙收到客人的委託時已是十二月底,那時我已賺了不少錢。其實那時的我真的很天真,看到不斷膨脹的存款,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改變世界了。不過幾年後,當你意識到自己的中二時,這個世界才開始原諒你。
那是一個台中的地主,姓賴,我叫他老賴好了,未來他的兒子小賴也會出現,在此做個區隔。
老仙跟我說到,這個地主總覺得他的兒子卡到陰。後來他花了大筆錢請老仙處理後,老仙也跟我說他的人也確確實實地收了一個在房子裡的好兄弟,但兒子的情況一直沒改變,所以想找我問問看情況。
我們約在東海別墅,一見面就跟我抱怨當房東有多倒楣。他說他的房客在一個月前在房間裡上吊自殺了,把屍體送走的時候,兒子不小心在樓梯間撞見後就狂吐。從那時候開始,兒子就開始陰陽怪氣的,講話跟女人一樣,不時地自言自語。
又跟我抱怨說老仙後來請人來處理,收了不少的錢,說收了一個好兄弟走了,但是不是騙人的。又用懷疑的我看看,對我說:「要不是看你算牌便宜,被騙就算了,但希望你有良心一點,不要跟老仙串通一起騙我。」
我聽了之後,雖然有點不爽,但還是沈住氣幫他以兒子的困境排了一副牌。
一樣是黑帆海盜牌的裁決牌陣,前面幾張牌說出了他兒子的困境,他兒子處於人生重要的抉擇,但令人想不透的是第五張威脅者是逆位的海妖,第六章密謀者則是六號牌結夥正位(就是偉特的戀人牌,但在黑帆海盜牌是兩個海盜結夥)。
我心想奇怪,這一副牌的威脅者已經消失了,但密謀者還有兩個,一開始共有三個對象。若消失的是老仙收掉的那一個,那麼現在結夥者的那兩個人是誰呢?
我看著老賴,認真的問他一句:「你要老實跟我說,那個房間裡面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什麼沒跟我或老仙說的。」
「這房間哪有什麼事,就死了人而已阿,真的有夠倒楣。」老賴說。
「不對,那麼死的只有一個人嗎?」我問。
「對阿,最近只有死過一個。」
「最近,那以前呢?」我努力逼問下去,不然真的會搞不明白。
「那很久了啦,我阿公那個時候有一個姨母在房子裡面意外死亡,但那好幾十年前的事了,也沒有關係吧。」他說。
「是意外死亡嗎?你確定?」
「這個,我要回去查查看,我真的不知道。」
我搖搖頭,覺得這樣再問下去也沒用,便跟他約了下次再來算牌,並帶他兒子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