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故事】深夜的第六張牌(0) 酒鬼

2022/02/27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2019年的年中,也就是幾個月前,我回到了彰化一趟。
一回到家,老媽就跟我說在今年四月的時候,有個包裹從上海寄了過來。我看了看地址,雖然曾去過上海幾次,但完全沒有印象。而寄件人似乎要刻意隱藏般,寫了個「吳先生」,令人摸不著頭緒。
我輕輕撕開包裹的封口,一本黑皮外表的筆記本看起來格外熟悉。
這是?
我輕輕地把筆記本抽了出來。
翻開第一頁,陳舊斑駁發黃的紙上寫著:「Tomi,托米,1999年9月14日,第一次占卜,客戶:蘇小姐。」
這是我的占卜筆記!
我看了看包裹內其他的筆記本,總共有五本。我記得當初交給徒弟時,我只寫了三本半,而剩下的兩本應該就是徒弟繼續寫下去的。
我翻到最後一頁,那是徒弟最後一次占卜的紀錄。最後一次占卜的紀錄不多,但在占卜記錄後,徒弟寫了洋洋灑灑的十幾頁。
而第一句的開頭是。
「師傅,對不起,我沒能把牌傳下去。」
。。。
以下皆真人真事,由於年代久遠,不免有記錯的部分,若有質疑歡迎提出。
曾經被我算過牌的朋友們別擔心,我不會把你們的名字寫出來,在故事上我也會盡量兼顧不影響故事完整性的情況下。盡力不透露個資把故事完整的寫出來。
所有的占卜紀錄約有1500多則,其中用黑帆海盜牌的裁決牌陣約有400多次,航海牌陣大概是100多次,而最難的尋寶牌陣,我跟我徒弟頂多也用不到20次。裡面不少有些飄點,我估計會寫78集,剛好是黑帆海盜牌的數目,也跟偉特牌的數目一樣。因此,每一集我都會介紹一張黑帆海盜牌。
中間還是會繼續穿插一些那本古書裡面的民俗良方,畢竟有些我紀錄到了筆記本裡面,像是靈魂蝦油或是狐仙精怪的作法。
最後,或許你看完這些故事後,你會發現我其實也有黑暗的過去,那些自私與冷漠的一面。對此我沒辦法為自己反駁些什麼,畢竟我們活在真實的世界,那個無情又殘酷的世界裡。
。。。
0酒鬼
。。。
在黑帆海盜牌中,0號牌酒鬼這張牌跟偉特的愚人有點相像。一樣是一個人在行走著,只是背景換成了海岸邊,而腳邊的狗,變成了肩上的鸚鵡。
0號牌酒鬼中的人物只是個船員,他沒有像船長般有獨眼眼罩,也沒有像大副一樣腰間別著一把槍。他手中抱著四個酒瓶,分別代表黑帆海盜牌的四種小牌,刀槍、妓女、尋寶跟享樂。
正位的話代表著他有勇往直前的勇氣,逆位則代表那些酒瓶將從他手中失去,不久他就會醒了。
。。。
那是1999年,由於我推甄上了東海大學,在高三的生活裡,我提早比別人輕鬆許多。
但令我苦惱的是,東海大學是私立大學,高額的學費讓我有些壓力。跟爸媽討論過後,決定先讓我去打工,那該打些什麼工好呢?媽媽跟我說吉思美附近有一家小麵包店在徵人,就幫我問了麵包師傅說能不能打工。麵包師傅也很豪爽的跟媽媽說,叫我明天就過去面試。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烘焙業。
而我沒想到的是,這幾年浮浮沈沈,來來去去之後,跟著我持續到現在的,也就只有烘焙這個興趣了。
隔天放學,我就騎了腳踏車到麵包店去面試。那家麵包店雖然是新開的,但在那時的彰化小有名氣。像是吉思美有名的是芋泥包餡吐司,但那家小麵包店賣的是更為清香的花香吐司。而那花香很天然,不像一些人造奶油可以香很久,吃在嘴裡就清清淡淡的,胃也不太會漲氣。
如果那時候有彰化的朋友也吃過這家吐司的,那麼其實美味的秘密就在這裡。但那個花蜜真正的配方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如果你想知道好吃的吐司要怎麼做,我倒是可以說上一些。
話說,那時候的不二家還不用排隊,蛋黃酥可以吃很爽。
晚上六點半,夏天的夕陽可是不輸給中午的陽光。整間麵包店充滿了西曬的陽光,而推開門時撲鼻而來的麵包香氣,讓人有種升天到了麵包天堂的感覺。
「歡迎光臨!」一個清脆的女聲從廚房裡傳來。我把身上的衣服拍平,深呼吸了幾口氣說:「不好意思,我是來面試的。」廚房裡面又傳來一樣的女聲:「好,那稍等一下喔。」
那時的我有點緊張,以往見到的麵包師傅都是粗肥粗肥的豪邁漢子,不知道會不會看上我這個四肢細瘦又有點營養不良的孱弱高中生。我在麵包店裡面東看西看,牆上貼著不少國外旅遊的照片,裡面有很多張都是西班牙的風景照。
「好了,所以是你要來面試嗎?」一身廚師白衣的姐姐走了出來,似乎只比我大了五六歲,手上還有一些麵粉的痕跡。我點點頭說:「是的,那個昨天我媽媽有來說過,叫我今天過來面試,師傅還在裡面忙嗎?」
「我就是師傅。」那個姐姐說。
那是我跟梅子師傅的第一次見面。
時間過得很快,幾個月之後,我從收銀慢慢做到內場攪拌麵團。而對梅子師傅的印象,從有點戀愛感覺的鄰家大姐姐,變成了隨時會大吼大叫的瘋狂女鬼一樣。
「托米!!!你在搞什麼阿!攪拌機下面的冰塊是不是不夠了!麵糰溫度太高了阿!剛剛放的花蜜都沒用了啦!!」梅子師傅摸了摸攪拌機裡的麵糰,這樣對我吼著。
「那個,今天天氣太熱,放的冰塊不太夠。」我說。
「那不是藉口阿,之前不是說過了不能超過27度,現在都35度了。」
「師傅,妳沒量用手摸就知道,還真厲害。」
「你不要屁話那麼多,給我用揉的!」
只見師傅把麵團抱了起來,丟在桌上,倒了一點點黃澄澄像是蜂蜜的黏稠液體上去。
那個黏稠的液體就是花香吐司的花香來源,它有點像蜂蜜,但比較水一點。有著濃濃的花香,大概就介於玉蘭花跟茉莉花之間。師傅做吐司的理論如下,她認為酵母菌以這些花蜜為食,消化後排出的香氣,可以讓麵包有著花香。而這個花蜜受熱就沒用了,過了27度後就失去效果。所以我們發酵都是用低溫把麵糰冰一個晚上,等到酵母菌把花蜜吃完,就可以拿出來準備烘烤。
「每幾個禮拜都要去南投拿這個,很累的你知不知道,給我拿盆子墊著冰水揉!」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墊著冰水揉著麵糰,從盆子傳出來的冰冷凍得我手指麻疼。正當我邊詛咒邊揉麵糰時,門口的鈴鐺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般響了起來。
「歡迎光臨!」我擦了擦手,跑了出去。那是一個帶著漁夫帽,頭低低的中年女子,她看了看我說:「請問梅子老師在嗎?」
「梅子老師?喔喔~你是說那個惡。。。」我說到一半時,梅子師傅從裡面走了出來,我只好把那個「魔」字吞了進去。梅子師傅看了看我說:「惡什麼?去揉你的麵糰!注意溫度,以後那些麵糰就給你管,如果停電,你也要給我翻進店裡來把這些麵糰墊冰塊。快去吧,弄完就趕快回家阿。」
梅子師傅又看了看那個中年女子,客氣的說:「王小姐嗎?老仙跟我說了,來,請進。」
我邊揉麵糰邊偷偷瞄了一下裡面的房間,只見那個中年女子似乎跟梅子師傅在翻弄著像是撲克牌的東西。
我看著看著有點無聊,把麵糰折好,放進冰箱。跟師傅說了一聲「我回去囉」,師傅含糊地應了一聲,我便走了。
而那天是1999年7月29日,躺在冷氣房玩完Gameboy後,疲憊的雙手快要舉不起來。七月底的台灣夏天,就是要把冷氣開到發冷,蓋好棉被沉沉睡去是最爽的夏天享受。
而那晚做的夢,我至今還記得。
那是一場森林大火,我忘記了我是什麼動物,只記得眼前不斷飛來熱呼呼的煤灰與搧在臉上無處可逃的熱風。我全身是汗,鼻子聞到的都是帶著灰塵氣味的汗臭,而我動不了,好像有著許多重物壓在身上,汗涔涔地又像是血淋淋的,而遠方傳來一陣一陣的話語聲,有的驚呼,有的呼救,有的大笑,讓我驚醒過來。
我一張開眼,那是一片黑暗。不僅房間內的燈光一點全無,連窗外的路燈也暗呼呼的。冷氣似乎早已停擺,不知誰把窗戶打開了,雖然通風了些,但也都是夏天夜晚的熱風。
我冷靜地想了想,從棉被抽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濕答答的都是汗。又摸了摸四周,熟悉的床單觸感讓我安定了不少。我坐起身來,在黑暗中隱約看到睡在不遠處的弟弟把棉被踢開,露出肚皮的無聲酣睡著。
我起來喝了口水,從抽屜翻出了以前國小時做勞作得來的小型手電筒,有時我會拿著這手電筒躲在棉被裡看書。我打開手電筒,小心翼翼的下樓,聽到了爸媽在一樓跟鄰居聊天。
「爸,發生什麼事了?」我問。爸爸拿手電筒照了我一下,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爸爸看了我說:「你怎麼醒了,弟弟呢?」我回說弟弟還在睡覺,爸爸指了指黑漆漆的街上路燈說:「停電了。」
「停電了?」我說,對面的鄰居說:「不知道是不是阿共仔打過來。」我爸爸笑了笑說:「如果打過來的話,現在我們不會站在這裡啦。」媽媽則說冰箱沒電了,要去把一些昨天的剩菜用瓦斯熱一熱,避免壞掉。
而我聽到「停電」跟「冰箱」兩個字時,想起了梅子師傅曾說的話。
「如果停電,你也要給我翻進店裡來把這些麵糰墊冰塊。」
我跟爸說我要趕去店裡幫忙,便提起腳踏車要騎去店裡。老爸則把大隻的手電筒交給我,叫我拿著慢慢騎。
我騎上中正路,黑壓壓的中正路上雖無燈光,但已有不少人站在自家門前。有的開了車子過來用車燈照明,有的談著是不是中共打過來了,有的更是把冰箱的食材清了出來,坐在路邊拿著扇子烤肉。
由於麵包店離家不遠,雖騎得慢,但也一下子就到了。我把腳踏車放在轉角,往麵包店的後門走去,心裡想著師傅曾說過鑰匙好像放在盆栽的水盆上面,如果那裡沒有,就是放在地毯下面。
磅!我的左肩被結實的撞了一下,像是有人匆匆跑過卻不小心擦撞到你一樣。我踉蹌地差點跌倒,好不容易扶著牆角,拿起手電筒照著撞我的物體。只見一個中年男人滿臉污血,他驚駭的指著我的身後用台語說:「有鬼!那裡有鬼!快走!快走!」
我一頭霧水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我,我轉過頭去,又有一個黑影撞得我滿懷,讓我跌坐在地。
「幹咧!是衝三小!」我跌坐在地上不爽的說。只見那另一個人也跌坐在我面前,雙手抱著頭,用著驚駭的眼神看著我說:「那邊有鬼!」便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鬼?
我拍拍手上的灰塵,看著麵包店半掩的後門。輕輕推了進去,我用手電筒一照,一如往常。只是整個房間往如沉睡一樣,一片漆黑,也失去了電器的聲音。麵包店的格局大概是這樣,另一側的店面是外場,接著內場是打麵糰烤麵包的的地方,而內場旁有個小房間,梅子師傅偶而會在這裡休息,小房間有個後門,也就是我走進去的後門?
「梅子師傅?妳在嗎?我是托米~」我小聲的說。整間店裡靜悄悄的,沒有回應,我用手電筒掃了掃房間裡,畢竟剛剛那兩人說的「鬼」還是讓我心裡毛毛的。
手電筒的光掃到桌上,比一般撲克牌大上幾倍的紙牌排成圓弧形。黑黝黝的背面牌身發出了不詳的反光,我好奇的拿起一張牌看。那張牌寫著羅馬數字的14,中間有的大大的天平,左邊是戴著船長帽的海盜,右邊是穿著華麗的官員。天平上一邊放著刀槍跟錢,另一邊放著女人跟酒。
女人?我想起梅子師傅生氣的臉,就算有鬼也不能阻止我趕快把冰塊墊在麵糰下繼續保持麵糰的低溫。
我走到前面外場的冰箱內,摸了摸麵糰的溫度。因為冰箱已經失去電力好一段時間,溫度略略的有些回升。我從內場倒了一些冰塊過來墊在麵糰上,而融化的冰水碰到了我的右手中指,一種異樣劇烈的刺痛感讓我不太舒服。我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中指指腹有個大大的一道口子,卻沒流血。
好不容易把麵糰都降溫了,我蹲下去拿了櫃臺裡的OK繃,把中指包紮起來。而內場冷不防地閃出一個白影,我嚇得倒吸了一口氣猛然地站了起來,頭頂用力頂到了店裡放重物的櫃子。我痛得眼淚都飆了出來,直說著:「鬼~有鬼~」。說完後我眼睛一閉,坐在地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我發現我坐躺在外場的地板上,頭上有一包冰塊,頭頂涼颼颼的。我深呼了幾口氣說:「有人嗎?」
我看見穿了一襲白衣的人影又閃了進來,我雖然害怕,但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白衣人走了過來。那個白衣人為我戴上眼鏡,一陣熟悉的香氣讓我有精神許多。
「梅子師傅?」我問。
那個白衣人點點頭說:「嗯,是我。你不要亂動,頭上只是撞了一小包,休息一下就沒事了。但你剛剛看到鬼就比較麻煩了,你看到的應該是我那副不太一樣的塔羅牌,它上面有些不太好解釋的東西。」
我連忙搖搖頭說不是,我說我沒看到其他的東西,是梅子師傅你突然閃進來,害我以為是鬼,嚇得我撞到了上面的櫃子。梅子師傅不好意思的掩著嘴笑了起來,說:「是這樣阿,你真的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我點點頭,又跟梅子師傅說了剛剛有兩人好像看到鬼跑掉的事。只見梅子師傅臉色一沉,問我知不知道那兩個人是誰。我一樣搖搖頭,說完全不知道。
「這樣有點糟糕,那兩個人會出大事。」梅子師傅說。
從那天開始,在彰化三民市場附近遊蕩的人,除了衣服披著布的阿忠之外,還多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兩個人。那兩個人總是會在黃昏時在市場撿剩菜吃,時而正常,時而發瘋。有一次好像偷吃了三民市場糕餅舖的發糕,被抓到警局去,才發現是兩個因為偷竊被通緝的外縣市人士。不過這是後話了,據說警局裡面會看的人,說這兩個人卡陰卡很深。
回到梅子師傅這邊。
「不過,你沒有碰那些牌吧。」梅子師傅問我。我搖搖頭,說我碰了其中一張牌。梅子師傅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去把牌拿給我看。
「是這一張嗎?」梅子師傅問,我搖搖頭。梅子師傅從裡面挑出幾張牌,一張一張問我,終於在第14張牌停了下來。我點點頭說:「就是這張。」
梅子師傅說:「這張在塔羅牌的話叫做節制,而在黑帆海盜牌裡面叫做交易,一樣帶著平衡的意思。你看海盜用錢跟刀槍,向總督換酒跟女人,海盜在海裡,總督在陸地上,天平上呈現平衡的樣子。那,你拿到牌後有發生什麼事嗎?」
我說我的手指被割傷了,梅子師傅搖搖頭說:「是不是沒有流血。」我點點頭。梅子師傅盯著我看了好一段時間說:「其實你知道我的麵包店沒什麼賺錢吧,賣的東西太少,每天的營業額也不高。其實我大部分的收入,都是從算塔羅牌來的。」
我聽著梅子老師說她從哪裡來,算了塔羅牌多久。聽著她說了好一段時間,我們兩個對坐在地板上,一段時間後她看著我不說話,好像廣播的空檔般安靜,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想你來我這裡打工應該也是缺錢,那麼你想不想學塔羅牌?」梅子師傅問。
「喔喔,塔羅牌我知道,就是那個金田一那個塔羅山莊殺人事件,對不對。」
「嗯,不過我用的不太一樣,我用的是那個叫做黑帆海盜牌的邪牌。」
我沒想到的是我從此踏入了塔羅牌界,在那12年間,我遇見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有人死了,有人走了,有些人一直都在,而有些人的預言,則慢慢地實現了。
。。。
抱歉,這一篇的篇幅比較多。
這是我12年經驗的開頭,每一篇我都會介紹一張黑帆海盜牌,簡單說一下上面的圖案與牌義。黑帆海盜牌我想應該全世界只有一副,畢竟它不是印刷品,是手繪的牌組。
其實會想寫這篇,主要也是在粉絲團裡有遇到幾個朋友傳訊給我,問我是不是托米老師(當時的名字更中二)。幾番交談後,發現是我當初的幾個客人,有人過得很好,有人過得沒那麼好,但大家還是好好地活著。
我相信很多人應該會有很多疑問,不過這只是第一篇。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少一週會有一篇,如果可以,我一週盡量寫兩篇。全部會有78篇,總之一年半載是寫不完的,那麼未來漫長的日子裡,請多指教囉。
最後,這些都是經驗,若有質疑歡迎提出,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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