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幽托比亞/ Utopia】—第二十章

章二十、走屍

宴會結束已是半夜之時，在雅各的勸說下，麗瑟與萊卡在逐草聚落休息了一晚上，直至天色露白才開始行動。

交代萊卡用一般行進速度移動後，麗瑟躍上萊卡的背部，兩人朝北方前進，看著周圍的景色，麗瑟長舒了口氣，這樣看來得花些時間才能抵達『荒蕪之地』了，不過……麗瑟面帶憂色地摸了摸萊卡的毛，如果北方真的有什麼危險的話，她需要萊卡盡量保留體力，可不要像昨天剛進『蔓草古都』就昏倒了啊……

想起昨晚雅各與自己的談話，麗瑟就感到一股不祥之感在心底擴散開來……

昨晚——

雅各望著熊熊燃燒的篝火，緩緩說道：「荒蕪之地……如其名就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那裡沒有任何生物，土地貧瘠又缺乏水源，因不利於種植，我們也就沒有再往深處探查了……」說完，他看向麗瑟，「你們要去那裡做什麼？」

「做些例行的探索與採樣而已，方舟想要了解周遭的狀況，以便做相關安排。」

「是嗎……」雅各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根據當時我們探索隊的回報，那裡的氣氛詭譎而沉重，空氣中甚至瀰漫著死亡的氣味……我建議還是不要深入比較好。」

死亡的氣味？是指屍臭嗎？

麗瑟低頭沉思著，卻聽到身下的萊卡突然開口問道：「姐姐，我昨天睡覺的時候……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嗎？」

「你指什麼？」

昨晚麗瑟與萊卡睡在同一個房間，說著因自己睡相不好的萊卡變回狼形後便縮在角落睡去，讓麗瑟一人獨享半獸人提供的毛毯，但畢竟是冬天，半獸人的居所不如方舟的居所溫暖，怕萊卡感冒的麗瑟便趁對方熟睡之際，躡手躡腳窩到萊卡身邊，用毯子將兩人掩實後才安心睡去。

也因此萊卡醒來後便發現麗瑟睡在自己身旁，縱使他已經檢查過麗瑟身上並沒有傷口卻仍是不放心。

「就、就是比如說踹妳一腳，或是抓傷妳這類的……」

麗瑟一愣，笑著彎腰揉揉萊卡巨大的耳朵：「沒有啦！瞧你擔心的！」

「那就好……」聽了麗瑟的話，萊卡這才放心往目的地趕去。

直到這天的黃昏時刻，麗瑟才終於來到翠綠遍野的邊境，望著不遠處的荒蕪之地，麗瑟思索片刻決定不在夜晚繼續趕路，畢竟也不清楚那裡究竟會有什麼危險，摸黑行動總是不安全的，於是她與萊卡吃了點食物後便就地歇息。

天微亮時麗瑟就醒了，她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但當她看清楚眼前的景緻後身子卻立刻僵住，眼前的『荒蕪之地』一望無際盡是熟悉的土黃色景致，與東側的黃沙之地有點像卻又不太一樣，比起東側漫天飛舞的黃沙，北方這片土地還只是一片龜裂的大地，雖然不見水源卻沒有飛散成沙。

麗瑟回過神趕緊將護目鏡戴上並打開地圖，確認完要前往採集的區域的位置與距離後她將萊卡喚醒，兩人吃了些簡單的緊急糧食後便開始趕路。

終於在下午時進入需要採樣的城市，跳下萊卡背部後，麗瑟讓萊卡轉為人形，按照清晨時分配的區域，兩人分開進行採樣，爭取在夕陽落下前返程。

將東邊的作業交給萊卡，麗瑟則往城市西邊進行採樣，她依序採集了幾處泥土、空氣樣本後，又碰巧發現了水庫，想著也採收水樣本回去的麗瑟趕到水庫上方卻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眼前的水庫接近乾涸，偌大的蓄水池只餘不到5公分的水深，卻也因此裸露出原本沉寂在中央的巨大物體——飛機殘骸。

這座墜落在水庫的飛機，少了兩側的翼板只剩下中央的機艙，機身破損而斑駁，無法辨識其航空公司名。

「這到底是……」麗瑟一臉錯愕的呢喃著，腳步卻沒有因此停下，她從水庫頂端沿著岩壁滑下後，直直朝飛機奔去，藉著機身破損處艱難地爬入機艙內。

想著可能會見到大量屍骸，麗瑟在踏入機艙前還深吸了口氣以安定心神，卻不料她走進裡頭後才發現，除了四散的機上用品與行李外不見半個人影，甚至連具骨骸都沒有。

怎麼會？

麗瑟不相信地將整座機艙內巡視過一遍，仍是什麼都沒發現的她正準備離開機艙去採樣時，卻恰巧發現一個橘紅色盒子，上頭寫著『FLIGHT RECORDER, DO NOT OPEN』的字樣，麗瑟不禁愣住。

飛行紀錄器……？

麗瑟望著手上的盒子，猶豫片刻後將它收入側腰包內，就在麗瑟要離開飛機前一個黑色的方形公事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與其他破損的行李箱不同，這公事包完整地不像是經歷空難後殘存的物件，忍不住好奇地麗瑟俯下身，將公事包給展開，裡頭有兩個銀色的文件袋。

麗瑟將文件袋打開，裡頭分別為幾張寫滿資料的紙與一個約手掌大的長型裝置，看著上頭的『VoiceTrace』，麗瑟想起以前艾米莉亞在與她對話時都會先拿出這樣的裝置……

照著記憶按下機器的按鈕，機器的出音口便傳出陌生男子的聲音：「2100年1月11日，藉由技術人員的身分，終於進入方舟，依舊沒能見到計畫的核心人物。」

「2100年1月20日，方舟內部不論是架構還是技術都遠超乎我的想像，目前看來與線上募款的緣由『為了人類的將來』是相符的，但實際上到底有什麼還有待確認……」

「2100年２月03日，終於有機會接觸到方舟部分架構端，得找個適當的時間駭入並竊取資料才行，就目前觀察來看方舟內的監視與防禦都遠高於普通公司架構，機會怕是只有一次，希望能拿到有用的訊息啊……」

「2100年2月12日，嘖，方舟的防禦機制真是太強悍了，我只取到其中幾名關鍵人物的資料與方舟的內部構造圖，就被系統反搜尋……既然行跡已敗露，這個地方也不能再待了，今天就得離開才行。」

「2100年2月1３日，終於搭上飛機了，到這裡應該就沒事了吧？明天就會與雇主見面，將這份文件上繳後，我的任務就結束了。」

——目前所選擇的檔案已為最新錄音。

麗瑟神色複雜地望著眼前的錄音裝置，她瞥了眼旁邊的紙張正想將其拿過來閱讀時，機艙外卻忽地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抬頭一看，數具臉色蠟黃、雙眼凹陷而不見其眼，身著殘破衣物的人類向她走來……

正確來說——是失去水分的人類遺體向她走來。

麗瑟連忙抓起文件與錄音機塞入包內，待她跑出機艙卻驚見更多遺體朝她的方向走來，其中有幾個離得比較近，她甚至都能聞到腐臭味，麗瑟不禁皺起眉頭，她拔出手槍朝離自己最近的屍體射擊。

『碰碰、碰碰！』

子彈精準地貫穿膝蓋，屍體應聲倒地後麗瑟馬上往對方的心臟處補了兩槍，看著倒地的屍體，麗瑟才剛鬆口氣卻驚見那屍體竟用手支撐起身子，匍匐地朝自己的方向前進，甚至還伸出手想抓住自己的腳？！

「什麼鬼東西！？」麗瑟趕忙又連發了好幾槍，將屍體手腕打得粉碎後拔腿就跑，她好不容易攀上水壩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愣在原地。

只見不遠處黑壓壓的屍體大軍正朝麗瑟的方向前進，最前方依稀可見一灰銀色狼影朝她奔來。

「萊卡！？」看清來者後麗瑟不由得驚呼道，「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萊卡已一個箭步趕到她面前停下：「快上來！」

見情況危急麗瑟也不再發問，趕忙躍上萊卡的背抓緊他的皮毛，萊卡則猛地一個迴身，跳過撲上來的屍體往方舟的方向跑去。

麗瑟見返程的路上幾乎被屍體所佔據，只得至胸口掏出手榴彈，「等等。」趁著萊卡停下的空檔，將安全栓拉開奮力往前丟去。

霎時大量的煙霧伴隨火光傾瀉而出，麗瑟只是咳了幾聲便吩咐萊卡：「閉眼往前衝！我沒說停下就不要停！」

萊卡依言在被燃燒彈夷平的土地上飛速奔馳，但屍體的數量還是太多了，才炸開沒多久又湧上來，麗瑟再次拿起槍再次朝屍體射擊，但令她氣惱的是不管她怎麼攻擊，這些子彈對他們來說就像雞蛋似的，只能短暫地減緩他們的速度，無法確實令他們停下腳步。

「這些乾屍……怎麼跟艾莉西亞給我的小說裡寫的一樣……」麗瑟下意識呢喃著，腦中卻飛速閃過一個念頭，她換上新的彈匣，再次舉起手中的槍，但這次不是瞄準膝蓋或心臟，而是瞄準乾屍的頭！

『碰碰！』

隨著俐落的兩聲槍響，中彈的乾屍應聲倒地，而這次他沒有再站起身。

原來弱點是頭——！

麗瑟壓抑著激動的心情，一連將彈匣中的子彈依序射入乾屍頭部，好半晌後兩人終於從乾屍群中逃了出來，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乾屍，麗瑟轉念一想，乾脆帶一具回去調查，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吧！

她隨即咬破手指將血轉為繩狀套住一只乾屍後，便懸掛著屍體繼續往方舟的位置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