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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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蟲骸黏附蜘蛛絲纏繞在緊急照明燈滲透出強光的輪廓,小老闆一眼誤認成是張蒼白脫俗的熟面孔。
有個聲音在腦海發出:「我們其實無法拯救自己。」微笑的講出這句話的輪廓,以手勢框出她稱之為子宮的輪廓,「因為掉進了這個充滿噪音的幽暗場所,進入不可知的狀態。」
半閉鎖空間混雜油煙廢氣,令小老闆腦壓發脹懷疑空氣中缺氧。
當時,隨口問那個輪廓妳感覺身體掉進子宮裡被噪音吵醒嗎?「我最先感覺自己被穿上奇怪的衣服,但我後來明白每個人都被穿奇怪的衣服。」
她耳墜子掛著大珍珠晃啊晃,小老闆伸手抓住將它摘下來時說不是每個人都適合戴珍珠,「我戴珍珠墜會看起來很老氣嗎?」輪廓遲疑地解下另一邊珍珠。妳最適合走老氣路線,我們進浴室再講。小老闆一面說一面對她身著A字短裙東摸西摸就是找不到隱形拉鍊。
丘麗覺得剛溜進來人影般的一抹薄霧是Em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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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照耀下海水是深綠色巾幔。
渙散的臉細紋顧著吐菸,森林周遭煙霧逐漸在兩人之間膨脹開來。些許混濁的風灌進妙莉鼻樑時,她沒一絲解讀空間的表情,為了避開菸絲,慢慢地和森林疏離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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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先生吃飯特別慢。
工坊旁停一輛豐田老白車。門口望進一牆面時我產生奇妙的預感,延伸雙層鐵架子黏上等距寬的留白標籤紙。狐狸靠過去伸頭得很近像要嗅聞陳列的器皿,可能阿慈有注意到我視線放在每一張空白標籤紙上,他忽然說:「物質的事物會發生質變,思維理念不具體做約定俗成的文字別名,人看到想到它時不會只有專注在形貌。」
狐狸隨興問這都是賣錢的嗎?「爸爸主業就是這個,骨科物理治療師只是受教友請託才接客,現在只接教友的預約。」
我說不寫個名稱或編號怎麼知道哪個是哪個。阿慈的反應像是被我給問倒。
看狐狸拿起一個灰質的甕形我要她放回去,阿慈表示那一個不介意,狐狸摸著淡藍色的線條問這是畫上去的嗎?「線條是先用幼芯筆雕凹,再用泵將色泥漿填滿雕凹的地方,色泥漿是用同一種瓷泥加水及加色粉調的,必須在素燒前就完成。」,狐狸說這你做的吧!
斜角有另一扇通向屋外的門。從門邊窗子望外看有棟簡陋的灰平房並周邊堆砌半身高的柱塊。我突然菸癮心頭,指著窗戶問能去借個菸嗎?「啊,不過要記得弄熄。」
我說會就直接開門出去點菸,一面走近散發氣味的朽枯堆砌前,本想掂個柱塊瞧,低頭時眼睛就無法焦距,冷空氣令菸裊濃厚難以消散。
熄菸回工坊內,現身的馬先生正和阿慈議論狐狸頭頂戴的草編,狐狸也俏皮地聊開卻看我進門時猝然停止。
馬先生和我相互致意,問我們以前玩過陶藝嗎,為解說環境中任何器具時、為示範陶土特性而塑形時舉止翩翩而風雅醉人。我確信午飯後腦筋犯睡意的徵兆湧上。接來一坨阿慈分配的陶土,狐狸低頭一下子就投入捏塑陶土的專注,我迷糊地把玩到眼皮漸不使喚就讓視線四處亂飄,忽然腦中納悶屋裡怎看沒半個字?連壁掛鐘也不存在阿拉伯或羅馬數字,看阿慈也在專心捏陶,看他手中快速成型的形物而感到不可思議。
馬先生問我沒有想到想做什麼嗎?狐狸抬一下頭看又低下做手裡的捏塑。
聽進這話手不自覺侷促地亂捏一通,我沒管馬先生的表情,撐得眼皮。
「累就去睡個覺啊。」
此言一出,我看向冒出聲音的位置是阿慈在講話?直覺不像阿慈會講的語氣,他低著頭投注捏陶看起來,和那句話,氣弱的奇怪口音有所隔閡。
我用手摀住哈欠、小聲地給狐狸表示想要睡個覺,她一時沒給出反應,反倒馬先生體貼地關心我的精神狀況,善解人意的說:「我看大家就好好午休一下,三點半的時候再來捏陶。」。我站起來卻看狐狸沒要停手的意思,我便說我一個人休息就好。「我待工坊會待到五點半,睡飽可以隨時過來一起玩陶土。」馬先生送我到側門廚房也確認門沒鎖住才返回工坊。
進到廚房花了點時間搓洗手,水凍得腦袋稍微清醒,行經廊道響起蜂鳴聲,印傭冒出跑去打開前門,進來一位揹著像釣竿袋的青年人講著手機。我突然想起來昨天剛到的時候狐狸也能撥通她的手機,但我很肯定她跟我是用同家電信公司。
客廳裡的老人看我經過就發出聲音嚷阿菁去哪怎沒講阿菁怎現在才回來阿菁在哪怎不見。
關上房間門,才躺下闔眼就響來敲門聲、阿慈探一顆頭進來面露歉疚地說:「不好意思叔叔,等一下我有音樂老師家教可能會吵到您午休,我會盡量小聲、、」
我說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