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綠【第七章】

第七章

　　Emily經常神叨叨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有時候給人一種很遙不可及的遠地傳來的話。

　　森林攔一輛計程車載往河堤旁一棟商業大樓，進電梯內按十七層，然後對妙莉說：「要是覺得累就休息一下。」

　　「你去哪？」

　　「吹一下海風，順便，抽菸。」

　　「是抽菸順便吹海風嗎？」

　　森林沒回話，向商旅的櫃台訂好雙人房間，二話不說將房門鑰匙塞給妙莉，回頭走回電梯廂轎，妙莉趕緊跟在後頭一起坐下電梯。

　　路邊車流安靜了一些。這地方的市民廣場是蓋在出海口的河道上方。還沒過馬路的時候，碼頭對岸的港口景物被白色大郵輪遮擋掉大半視野。

　　阿慈半路上摘了一坨草說這叫做腎蕨，把它捲成頭冠的樣子要送給我時我揮揮手，他默默地戴在自己頭上，馬上被狐狸摘下來。狐狸一臉新鮮的戴上。

　　門口枯木的發呆亭上多出三瓶綠色、淺藍色和深藍色的玻璃瓶子，狐狸問現在能喝嗎？阿慈說還不能，冬天需要曬久一點。

　　我丟一句我抽根菸目送他們進屋子。身子倚靠發呆亭的枯木把最後兩根菸抽掉，留意到本來早上的時候地上還六或七個菸嘴，現在乾淨的不自然，我只好把燒盡的菸嘴塞到菸盒子再收進口袋。

　　隨手拿起綠玻璃瓶子透視太陽仔仔細細端視溶液反射著色澤，拔開軟木塞聞。普通的白開水。放下散發綠光的玻璃瓶子。既然沒菸抽就回去吧。但這裡沒一處有手機訊號的地方可以叫計程車，決定進屋子之後就先借有線電話叫車。

　　手才要觸摸到門把時門就自動起來。屋內轉開門的狐狸一看到我就交出兩包香菸，我說：「妳怎麼知道我想什麼？」

　　狐狸無視我問話卻興奮地拉我趕快進屋說阿慈抓他二哥的寵物給我們看，就在他二哥的房間！

　　阿慈介紹著脖子上二哥的寵物取名叫做綠皮，說是二哥的朋友贈送的，等二哥北部的住處搞定就會把牠帶走。

　　比起二哥的罕見寵物，房間擺設落地長鏡、乳白的吊衣架和整面大衣櫥、籐籃收納箱，粉色櫥櫃上幾隻裝飾著動物造形剪紙在與「二哥」聯想起來只有陰陽怪氣的黏膠感。

　　我納悶撩發喘吁吁的黏膠感是從房內哪個角落溜進肺葉，被阿慈問到：「叔叔會討厭這種動物嗎？」我說還好，狐狸搭腔：「因為這隻不會跳！」說著手緩慢伸向綠皮時，我反射性用力撥下狐狸的手，阿慈也用手掌撈住綠皮的下巴讓牠無法正視狐狸的手。她愣怔著空洞眼神停留在我雙眼上，最先開口的阿慈直做道歉聲明才轉移她的視線。

　　阿慈非常慎重地向我們保證綠皮沒有毒性所以就算被咬一下也不會有危險，狐狸安慰：「其實綠皮沒有錯，要是我進屋子先去洗手的話，就不會殘留土撥鼠的味道被牠聞到。」阿慈表示牠待在這個家的日子，最多只能吃雞蛋維生，爸爸不允許拿動物餵養。

　　廊道放一盒生雞蛋紙箱，可餐桌上不見蛋類料理。狐狸小聲問我為什麼覺得綠皮要咬她的手。我說牠又不是狗，沒事不會盯著一處一直看。

　　廚房側門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阿慈說是爸爸回來，今天下午沒客人預約。馬先生一現身在門口就禮貌地向我們打招呼，問午餐吃得習慣嗎？「用椰子油煎杏鮑菇很美味，烤杏鮑菇也很可口，炸杏鮑菇也很美味！」狐狸滿足的聲音後微微上揚了一點。阿慈問阿姨本來很討厭杏鮑菇嗎？狐狸發出一沒有表態的氣音。

　　我不自覺地又盛了大碗飯。狐狸喝下昆布熬的熱高湯時流露出鬱悶的眼色，但喝完一碗以後又盛了一碗，阿慈說以前狐狸的弟弟喝的時候也有相似表情。「這深綠色的湯頭，有打動內心深處的幸福滋味。」馬先生爽朗地說話，咯咯笑，用太陽般的開朗態度跟我們相處，邀我們吃完飯的時候來他的陶工坊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