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接下來我們選擇了銀河旋風鄰近的異次元風暴,
身高限制是一百八十五公分,好在我們都還未達到此標準。
不過一八五確實是我夢想的身高,
呿!貌似是姓白那小子的高度。
話說這天旋地轉的設施,令我看的也是犯頭昏,
好在速度極快又加上倒頭裁翻轉,還是有刺激度在。
呼!乘坐完畢一落地面後,深深吸吐口氣,
怎麼連玩個遊戲都會有後勁,逐漸感到滿天星斗起來,
到底這是啥奇特的化學變化,又不是飲了生命之水"精餾伏特加"。
"沒想到這款遊戲挺讓人暈眩,我們先暫時休息一下。"
昕源似乎感受到我的異狀,拉著我到放有大型公仔,供遊客休憩的長椅上靠坐著。
我彎著身,雙手交叉放置大腿上;
他則蹲在我正前方,用雙手輕揉我的太陽穴,不時還幫我拍拍後背。
這一刻...我們不但面對面,而且非常貼近對方。
一位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阿伯路過,用異樣眼光瞧了我們一眼。
也不能責怪他,因兩個大男生單獨出現在樂園已算是稀有,
何況眼簾這情景,只適合出現在男女朋友身上,
雖然我倆的衣著完全像對CP,但兩位男性又怎能說服大眾是正常情侶關係。
"好了,我已經沒事。"
我趕緊將他拉至長椅上。
"你有無興趣玩時空飛俠跟音速迴旋?
如果你想玩就去玩,我可以坐在這裡等你。"
我指著下方左右兩項同樣是轉圈圈的設施,
正是剛才走進驚險刺激路線,光看就覺得頭暈作嘔的遊戲,
那前轉、後轉、外加吊空旋轉,真是只有一個"暈"字能形容。
我要是再乘坐的話,嘔吐開關鐵定立即啟動,
噁心的嘔吐物,搞不好會因為離心力而四處亂噴。
"你等一下。"
他突然站起身,一人邁步往下前去。
嗯哼!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沒想到他真拋下我,跑去盡情獨樂樂。
看他獨自奔去的背影,怎麼覺得心底竟有股落寞感油然而升。
過了數分鐘後,他快步走了回來。
呃...不可能這麼快就結束吧!
明明我都還沒見到遊戲啟動。
"怎麼這麼快就玩完了?"
我仰頭看著他。
"你誤會囉!我剛才不是去玩,
是怕你頭暈不舒服,加上天氣悶熱,擔心你等會兒中暑,
下去查看了節拍屋劇場的場次時間,場中有冷氣可吹,你也可以順便休息。
表演待會兒就開始,我們現在可以先去排隊,準備進場。"
他將右手伸出,手心朝上,
白皙修長的五指一覽無遺。
我毫不遲疑地同樣伸出右手,相反的是手背朝上,
交錯他釋放出溫度而溫暖的掌心,讓他將我拉起身。
心底為之一振,一股未曾有過的悸動悄然掠過...
明明是陌生的感覺,但為何此刻畫面卻又如此熟悉?
"原來如此,我以為你丟下我,自顧玩你的去。"
靠北!我這用詞怎麼像是在撒嬌。
相互放開手後,我們肩並肩,步行至他剛才所說有冷氣可吹的劇場觀看表演。
"你就這麼不看好我,我怎麼會留你獨自一人?
況且...你還身體不舒服。"
他將雙手搭至我胳膊上,身體移至前方面向我,柔情目光直視我雙眼。
我們再一次地如此靠近對方,近到連他呼吸氣息都能感受得出。
該說巧還是不巧,那位眼鏡阿伯又默默地經過我們身旁,不時還轉頭回來盯著我們猛瞧。
阿伯!您當心啊!可別撞到電線桿欸!
"我知道了,Sorry啦!不該誤會你。
加緊腳步吧!你不是說表演快開始了嘛!"
緩緩地將他雙手撤開,
一前一後繼續往劇場走去。
老實說...剛剛場面有些尷尬。
來自國外專業男女舞者,
類似歌舞劇的演出,舞蹈與音樂的完美搭配,
男舞者的Power與女舞者的柔美結合,
服飾及角色的出演,深具華麗與高水準技巧。
重要是冷氣適中,舒服到另人想打盹,暈眩感已全然消逝。
"你肚子餓了沒?"
欣賞完畢後,與昕源步出劇場。
看了眼FOSSIL黑色腕錶,時間已將近兩點,
奇怪!也沒玩到幾項,怎麼感覺時間過得如此飛快。
雖說目前我呈現不餓不飽狀態,但是得顧及身邊人,
我可不想被他在心裡咒罵:真是差勁的男友!
"你先說你現在狀態如何?是否還會感到頭暈不適?"
"剛在裡頭我舒服到想躺平,已不覺得有任何昏暈感。"
我搖了搖頭。
"好哦!那我們先忍著餓意,
不然那玩意若吃飽再乘坐,我怕我倆會連昨晚的麵條都吐出來。"
他指向右方的斷軌列車。
"哈哈哈!什麼鬼!
麵條在今早就已經消化出來,現在肚子裡只剩下你做的蛋餅。"
我拍了下有些微凸的肚子。
"那...蛋餅還合你胃口嗎?"
"你是沒瞧見我那進食速度,像是不滿意的表現嗎?"
"你這小少爺,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
我怕這些通俗食材,恐遭受你的歧視。"
"喂!我沒你想得那麼尊貴,
瞧你這分明是在故意損我。"
我雙手架住他脖子,與他邊走邊嘻鬧著。
環顧了下四周,幸好那位怪咖伯沒有在附近。
腳步逼近斷軌入口,那驚聲尖叫越是刺耳。
"即將要上刑台了,撐得住嗎?"
原本不挺怕的我,聽到這兒尖銳的慘叫聲,微微有些頭皮發麻感。
"我不怕,我喜歡由高處往下俯瞰,
如果你不敢坐的話,麻煩請在下面幫我拍照。"
他調皮地對我挑眉,附加挑釁語氣。
"是誰說不敢坐啦!雲宵飛車最刺激正是時速飆破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感,
待會兒你若嚇得不敢睜眼,我的手可以借你牽啊!"
我故意將雙手攤在他面前。
發現他白皙雙頰又逐漸開始潮紅似晚霞。
"你別緊張到將我手臂捏到瘀青就好。"
他撇過頭,害羞地小跑步向前。
終於...我們上了刑台,並且還乘坐在最後一排,
這是意味著離天堂更進一步的意思嗎?
當列車垂直九十度,垂掛在三十九公尺高,等待接軌的同時...
要說完全無任何緊張感,是因為愛面子裝出來的,
而當列車在降落俯衝的瞬間,那才算是真正的解脫。
"耶..."
我愛死這種勁速快感,抓起他的手高高舉起,口中不停興奮地歡呼。
恨不得立即駕駛著撒哈拉,在清水休息站盡情奔馳甩尾去。
"嚇到肚子餓了沒?"
在出口處,我調侃著昕源。
"確實有點餓,但才不是嚇到的原因。"
"嗯!那我們去找吃飯的地方,沿路順便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對了,你剛說你喜歡從高處向下看,那我猜測你鐵定很愛看夜景?"
想起清水休息站那片絢麗,有時又帶迷矇的夜色。
"喜歡。"
他不加思索地立即點頭。
"那你都跟誰去看夜景呢?"
哎咿!我怎麼隨口問了一個不該提的問題,
不就跟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前男友。
瞧他遲遲不語,答案已呼之欲出。
"突然覺得肚子餓慘了,我們快走..快走!"
明白答案的同時,為何心裡會犯上一股酸意。
選擇往正上方走去,我們在一間外觀類似日式風格的江戶食街內用餐。
觀光區的物價就是貴桑桑,無論飲食還是紀念品之類,
你更別指望食物會有多美味,或者品質能達到什麼樣的水準。
吃飽喝足後,我們向魔法森林區域悠悠晃去。
"可惜我手機故障,今天算是我們第一次的單獨出遊,
如果可以拍張合照當作紀念,就更完美。"
他語帶羞澀,面露甜笑地說著。
"嗯...抱歉!我不喜歡,不太習慣面對鏡頭。"
要我們單獨兩個男生擺出Pose,然後自拍來張合照嗎?
噢!無法想像那畫面,對我來說...實在太奇怪!
若是一群漢子的團體自拍照,那倒還無所謂。
"哦!明瞭。"
他回答的雖簡扼,卻聽得出有多失望。
"頌奇,可以陪我同乘摩天輪嗎?"
他停下腳步,仰望佇立在眼前節節上升、下降的車廂。
這雙投落的眼神,又讓我想到了饅頭人的目光閃閃,
偏偏我對這類柔情凝望最沒輒,況且今日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要求想搭乘的設施。
但問題是我...懼高呀!
偶爾不得已搭上透明電梯,若不小心透過玻璃看見窗外的話...
不誇張!約四層樓高度,本人就開始手掌冒汗。
方才斷軌雖高度驚人,但速度之快,解脫也只是瞬間的事,
我真正畏懼的就是這玩意的緩緩上升,並且還會在空中隨風輕晃,
而每當懸盪在中心點最高處的時候,總覺得會永遠停擺而不再降落。
簡單說我極愛雲宵飛車,卻深怕摩天輪,
也許很多人會覺得矛盾,但事實就是如此。
"當我年紀還小的時候,每回爸爸帶我來遊樂園,總是會與我一同搭乘摩天輪,
一直都很喜歡由高處俯瞰而下,有時還硬拉著爸爸陪我坐個三回左右才肯罷休。" 屌了!這傢伙還拿出親情牌。
蛤?!三...三回,半圈就足夠我軟腳昏厥。
"我們剛吃飽不久,乘坐這款慢速的設施最適合不過,
同時可在車廂內鳥瞰整片麗寶樂園的景物,
就當是讓我思念兒時所擁有的回憶,可以嗎?"
他依然繼續慫恿始終沈默、不開口說隻字半語的我。
"因為幾乎是小朋友們在搭乘,令你感到幼稚嗎?
可否就依我這次,若真不喜歡,以後不會再勉強你。"
他雙手合十,指尖輕觸下巴,彷彿在朝我膜拜。
老天!我才不是因為覺得幼稚才面有難色。
算了!拒絕不了,我也不想被恥笑是名俗辣,
待會兒就算嚇得想叫阿母,也只能盡吃奶力忍住。
"嗯嗯!那我們去排隊吧!"
此刻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坐在緩緩上升的車廂內,對我來說是巴不得想要立馬逃出的監獄,
到底這刑期是多久,我才能重獲自由。
反觀坐在正對面的昕源,卻像隻剛飛出牢籠鳥兒般地雀躍。
此情此景,我倆呈現強烈反比。
"頌奇!你快看,那裡是我們中午在園區入口看到的福容飯店。"
他高分貝地激動驚呼,頻頻比手畫腳指著車廂窗外逐漸渺小的建築。
殊不知景物越來越渺小,我內心恐懼感便隨之增大,
現在只是一半的高度,就足以讓我手心出汗。
怪哉!剛站在地面上觀察,這摩天輪高度看來,分明不敵義大和劍湖山,
怎麼當真正體驗後,是那樣讓人心生懼意,
說實話,我哪敢將雙眼望向可怕至極的窗外。
"希望在不久的未來,我可以去新加坡親身體驗那四十二層樓高的摩天觀景輪,
眺望四、五十公里外的美景,聽說連馬來西亞的柔佛州都可盡收眼底。"
他依舊自顧自手舞足蹈地熱情比畫,根本將我視如空氣。
不過我漸漸聽不清他在講些什麼了...
這上升高度即將到達最頂端,我將要被執行死刑,趕緊把雙眼給緊閉,
但即便看不見窗外景物,腳底還是自然而然泛起陣陣涼意,
我開始雙手顫抖,極度想壓抑心中的懼怕,但就算盡全力也是無法克服。
"頌奇,你有懼高症,是嗎?"
他終於感覺出有明顯異狀的我。
靠!我老早就陷入恐慌狀態,你怎麼現在才長眼,盡顧在那邊自爽。
若真對"高"如此情有獨鍾的話,建議從一千五百公尺的凱巴布高原縱身躍下,
那是將近五百層樓高,保證更有快意。
真丟臉,我怎好意思說Yes!
本是坐在對面的他,突然起了身,換坐在我身旁,
冷不防地與我十指交扣,緊握住正在噴冷汗的左手。
但我並沒有因他的這一握而好轉,反倒連額頭逐漸都在冒出汗珠,
旁邊這位應該可以完全感受到我的緊張程度了吧!
剎時間他鬆開了我的左手。
怎麼!是覺得我持續出汗的手心,感到噁心嗎?
呃...等等!
他是哪根筋錯頻?怎麼趁我毫無任何防備之下,竟面對面將我緊緊摟住,
彷彿周圍的所有人、事、物;在此刻皆完全凍結。
這擁抱像是將我瀕臨瓦解的內心給拯救歸位,
即使好像顯得我更加膽小無路用,可是我卻完全不願將他推開,反倒想張開雙臂去回擁他。
想必因為受到過度刺激,已無法透過大腦來主動思維,
這只是下意識本能的自我保護罷了?
記得上回在我意志極薄弱情況下,他用雙手環抱住我,而我當時卻不聽使喚地回抱了他。
但這次說什麼也得忍住,絕不可以再主動對他有任何肌膚之親。
"對不起!我總是一昧以為別人同樣也會喜歡居高臨下的視野,
完全沒有顧慮到他人感受,真的很抱歉。
另外我想跟你說的是上星期三在校門口你為我挨得那拳,至今尚未正式向你答謝,
其實我不擅言詞表達心中的感動,具體說法應該是那份感激之情無法言語。
你是除了父母及以任哥外,願意真心待我的人。
再次說聲...謝謝你。"
似乎他又摟得更緊些,是還不至於到那種窒息的程度,
不過我倆之間也算無空氣般存在地貼近。
只是他幹嘛突然冒出這些話,搞得像齣死亡前的告白。
不知是他的真摯擁抱讓我有了安全感;還是因為車廂已在下降狀態,即將抵達終點的因素,
我已逐漸不再害怕,顫抖及出汗的情況也隨即停止。
"我OK囉!已經到終點了。"
就在與地面平行的同時,終究還是得輕推開他。
為何我會眷戀他臂彎裡的那份溫柔,到底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變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