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總之我還未意會到他究竟到底想幹嘛時，我們已經出了電動大門，正往他家走去，
而且他的步伐非常緩慢，逼得我必須得配合他腳程速度。
步行一會兒後，他終於開了口。
怎麼！這傢伙終於打算進入正題了是不？
"不過同住個屋簷下僅此而已，對我來說我們之間關係比室友還不如。"
我冷笑著。
"那麼．．．你很喜歡昕是嗎？"
不知他問此句的用意何在？難不成要與我展開競爭？
但昕源已經是我男朋友，還需爭取個屁啊！
"當然！我非常喜歡他，
請問為何要這樣問我？"
我不加思索地回答，並且語氣肯定。
再說若不是愛情，難道你認為我與他昨日中午的接吻是靠借位？
"因為感覺得出昕很喜歡你，我不想看見他再受任何傷害。
從小他對任何事情都是極度敏感，即便小事也會放大看，並把所有錯全往自身上攬。"
他稍加快了腳步，彷彿故意要走在我前頭。
是有意讓我瞧不著他臉上的神情嗎？
老實說若要親口承認你喜歡的他，心有所屬的其實另有別人，這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但我倆都已表明是情侶關係了，試問你還想再確定什麼？
"嗯哼！這點你做人家哥哥的請放心，
我不會令他傷心難過，更不可能讓別人動他分毫。"
哥哥這兩字，我特別加重語氣強調，
哈！我很貝戈戈吧！
恕我同情心不可能用在情敵身上。
"我不管剛才那人跟你之間的關係是親兄弟也好；同父異母、異父同母也罷！
總之你發誓絕不會步上他後塵而對不起昕。"
語畢！他停下腳步，轉頭過來與我四目相接。"
看得出他眼中有帶有仇視的目光，就不知他這眼神是因為白書逸，還是針對我？
然後很抱歉！我和姓白的異父異母，從不覺得我與他間有任何親情存在。
"我敢保證他跟我在一起，只會帶給他快樂；這話聽來或許老套，
動人言詞我不擅表達，誓言我當它是狗屁，
但我要你好好看著昕往後的幸福笑容，愁眉淚眼那也只是曾經。
是說你也同樣喜歡昕不是嗎？如果答案是否定，那就表明了你在說謊。"
我緩緩地走向他，站在他身前。
"沒錯！我承認我喜歡他，而且比任何人都來得早，
那是從他坐在我背上，要我當馬兒給他騎的時候。
唯獨因為性別關係，致使我始終不敢跨出這步，
直到他告訴我與剛才那人交往的同時，我才意會到去他媽的男女，
不過心有所屬的人，恰巧同性罷了！十分後悔自己竟如此怯懦。
我真的．．．很懊悔！"
他倚靠在身旁矮牆，閉上雙眼，雙手環抱於胸前。
呼！想到此．．．
好在若芷的兩位老爸替我上了一課，讓自己早已解開自設的枷鎖，
否則現在痛苦的不會是他，或不止是他。
"我也不是未曾迷惘過，只是發生了許多事情，使我領悟到些跟之前不同的想法；
喜歡同性不是病，那些恥笑者才需要心理輔導。"
我也同樣倚靠在牆，雙手插腰，右腳板抵著牆面。
他笑了笑，繼續往下說：
"既然他有對象，我只能暫時將這股強烈的情感壓抑住，期盼所愛之人能幸福，
但沒料到不過才兩、三個月的時間，那王八蛋竟被昕抓姦在前女友床上。
徜若無法忘卻前任，又何必選擇和昕在一起，害昕獨自承受失戀的痛苦。
剛才只對他出那麼一拳，看來是便宜他了。"
他越說越是生氣地握緊拳頭，恨不得再灌白書逸幾拳的模樣。
沒想到看似溫文爾雅的以任，動起怒來同樣也會飆粗話。
"昕他．．．很難過嗎？"
我開始踱步，心虛了起來．．．
白書逸單單僅是個倒楣的替死鬼，唯有自己明白誰才是罪魁禍首，
對啦！還有俺的髮小信子，瞭解此事情始末。
如果被以任知道實情，恐怕吃的不單只有拳頭，外加空中湯瑪士迴旋踢。
"的確是傷心好一陣子，夜深人靜與他通電話時，偶爾會講到哽咽。
更氣的是他從不埋怨那人，反倒自卑作祟認為條件不如人，才無法留住對方的心。
可惜當時我不但身兼家教，學校科系分組報告也得按期交件，
更重要的是母親動了脊椎手術，假日必須回花蓮陪伴她，
蠟燭不止兩頭燒，根本抽不出身來台中看昕。
不瞞你說，其實這次回來，主要想問昕願不願意給我一個照顧他的機會，
現在．．．連開口都沒必要了。"
他搖了搖頭後，站直了身繼續緩步向前走。
我同時跟了上去．．．
深切地感受出他言談中的無奈。
如果當時能讓他有機會陪伴昕源的話，也許現在昕源身邊的人就不是我，
更要慶幸在他開口前，昕源就已經答應我的追求。
雖然自己最初的目的達到，但同時傷害到昕源也是事實，
爾後我會好好地補償他，且出發點是因為真愛，而不是愧疚。
"對了！你怎麼會連白書逸的長相都如此熟悉？"
這疑問始從那一拳揮下時刻，我特別想瞭解其中答案，
就算昕源跟他提起過，頂多也只是聞名不知其人。
"他們在交往期間，昕曾mail過合照給我看。"
他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為意。
"那他．．．是否有向你提過我嗎？"
我又問了一個知道正確答案後，究竟會興奮；還是崩潰的問題，
不過想也知道未提起啦！否則以任就不會在廚房問起昕源與我之間的關係。
"呵！雖然他不曾提起過你的人或事，
但他最近明顯開朗許多，甚至比之前談戀愛時，還能感受到那股雀躍的心。
我就預感在他身上肯定降臨什麼好事，果真．．．"
他微笑地搖搖頭。
這一笑貌似苦笑成份居多，但我心裡也沒好受到哪去。
昕源和白書逸拍拖期間，等於向以任分享了所有的喜怒哀樂，
因為有白書逸那種人當男友，能得到眾人讚美，令他倍兒有面子。
為何卻對我隻字未提？難道跟我在一起，讓他感到丟臉？
"這幾天我持續觀察你對昕的態度、舉動，我感受到了那份心意。
昕．．．就交給你照顧，記得用昕所需要的方式去愛他。
從此以後我便當他是親弟弟，對他不再有任何瑕想。
如果這幾天有讓你覺得不適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他雙手搭在我肩膀上，目不轉睛地直視我雙眼。
以任眼底散發的目光是如此真誠，那是打從心底所釋放的啊！
完全無虛假、造作．．．
"你打算放棄了嗎？"
不知為何，我嚥了一記口水。
"本來就沒有打算要與你競爭之意，特別當我瞧見昕他現在的滿足模樣。
從來沒有牽起過他的手，就更沒資格談放手。
是說我家已經到囉！"
他在一間屋頂為藍灰相間的白色獨棟住宅前停下腳步。
"那昕以前是住在．．．"
我指著左方的屋子，又看了看右邊的住所。
"哦！他國中二年級前都是住這兒，
另外他們家當時所開的東益音響，就在下個路口左轉到底。"
他指著左邊外觀大同小異的住宅，隨即又指向要往左轉的巷口。
"昕他們為何要搬家？"
老實說這兒的機能挺好的，比他現正所住那斑駁掉漆的殘舊公寓勝過百倍。
終於知道昕源皮夾內名片上的東益音響為何如此熟悉，原來離自兒家不過分鐘的路程。
哈！就算兒時跟家人散步，碰巧也是會經過。
"因為他父親生前幫朋友作保，不料當事人捲款而逃，所以叔叔他只好變賣房子來替朋友還債，
債務還清之後，手頭上所剩現金無幾。
更糟糕的是叔叔當時還檢查出肝癌未期，他們只得搬至現在所租賃的廉價住宅。
我曾經告知昕的母親，希望他們搬來家中和祖父母同住也行，但阿姨她堅決不肯，
直到去年我祖父母過世，阿姨態度依舊。
我想過陣子，父母就會打算將這裡給賣出去，
唉．．．這兒存有我與昕的童年回憶，還真有些捨不得。"
他眼眶似乎有淚水在打轉。
我只知道昕源老爸肝癌過世，沒想到還有更深層的不幸過往，
為何總與他在同間校園的我，始終未注意到呢？
思緒空洞了起來，腦海掠過想將昕源一家人接過同住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僅是觸景勾起先前的過往，沒別的用意。"
他見我呆滯的表情，可能以為我在不高興。
"放心吧！我不會連別人的美好記憶也剝奪。"
我拍了拍他的肩。
試問又有誰不懷念七彩斑斕的兒時回憶呢？
特別還是重要的人，出現在那最單純的人生階段中，哪怕暫是生命中的過客。
就在此時，我手機Line的調皮小蟲鈴聲響起，以任手機也響了聲叮咚。
Bingo！是"任奇昕"的群組訊息，自然是昕源所傳。
我們同時點開來查看內容：你們路上小心！
"你快回去吧！別讓昕等太久。"
他按住我的單邊肩膀。
"那你．．．？"
呃．．．以為他是要回家取了東西後，再一塊兒走回我家。
"今晚我留在這兒睡，順便要整理些雜物，
明天直接坐下午時間的火車回宜蘭。
對了！在你家的衣服，等我有空在找你拿就好，謝囉！"
"好的！沒問題。
不用我們開車送你去車站嗎？"
"別麻煩了，坐公車多方便，
再說也不想打擾你和昕的兩人世界。
那就麻煩幫我和昕說一聲吧！"
他搖了搖手。
"好的！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回去囉！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再隨時Call我。
Bye！"
"好！再見！路上小心"
他雙手揮了揮。
我也揮了揮手後轉身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頌奇！"
步行幾步後，被依舊佇在原地的以任給叫住。
"什麼事？！"
我轉頭看著他。
"你比我有勇氣去愛一個人，請珍惜現在這位在你臂膀中得來不易的他。
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何時開始交往，但日後我絕對百分百抱持祝福的心，
如果被我發現你有任何對不起昕．．．源的地方，我還是會出手的。"
他指了指我，又比向自己。
"我會的！以任．．．哥。
哥！你很帥氣！
下次遇見喜歡的人，不論是男是女，請勇敢一點兒！"
這幾天以來，首次這麼稱呼他，老實說有那麼一咪咪覺得彆扭呢！
呵呵！這也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沒單叫"昕"這個字。
至於他所說的出手，是指出手狠K我，還是出手追求昕源？或者兩者皆有。
這回我親眼看他進了家門後，才轉頭繼續往回家的方向走。
雙手滑進褲子口袋，獨自漫步在街道上，抬頭仰望繁星點點的夜空．．．
不禁想想白書逸與以任哥，無論外表、談吐、學業、才華．．．這兩人勝過本人豈止幾分而已。
或許昕源是因為分手而需要慰藉的情況下，剛巧我趁虛而入，不過視我為暫時性的替代品。
在他心裡頭究竟有無我的一席之地？這答案可是丁點把握也無。
他還曾經對姓白的親口說過喜歡他，當時對這句話簡值無感，甚至感到噁爛；
但自從對昕源的愛意日益俱增，只要無意間想起他們在後花園的幾幕橋段，心裡頭便不是滋味；
尤其那白書逸撥弄輕靠在他肩上的昕源髮絲，更是猶如刀割全身。
既然他對以任哥隻字未提過我，是否間接表示他不願意承認這段感情？
在面對駱涵、以任哥時是支支吾吾；雖說昨晚表示過我是他的理想型，但卻在醉酒的情況下欸！
唉．．．愛情這門課為何既難理解，又如此複雜？甚至令我感到有些害怕去面對．．．
如果哪天他突然放開我那依然緊扣著他的手，該怎麼辦？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