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維朗妮卡依然能聽到樓上傳來不斷震動,只是相對而言聲音較小,雖然還在可以忍受範圍內,但這種永無止盡騷擾感覺讓她心裡有些不爽。 最重要的是無法反擊! 見坂井真一坐在客廳像是石頭人一樣動也不動,又在轉台看新聞找樂趣解悶,維朗妮卡也不去吵他,這種家務事旁人插手最是麻煩,而且她沒有忘記自己答應要來的最初原因。 聞著被鍋鏟炒出爆香的飯菜味道,維朗妮卡來到廚房,客氣的微笑上前詢問。 「伯母,在客廳坐著無聊我就過來看看了,您不會介意吧?」 聽到聲音,婦女邊熟練的將菜起鍋,刷洗一番再準備下道料理,同時熱情笑道:「當然不會,不過這裡油煙味很重,妳站遠一點看就好了。」 「那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婦女想了想,便道:「那就麻煩妳幫忙在外頭桌上鋪好報紙,再幫我把煮好的料理端出去用蓋子蓋好,等我再煮兩道菜就可以吃飯了。」 維朗妮卡聞言照做,期間坂井真一見狀也要過來幫忙,但被制止了,在她用嚴肅眼神示意之下坐回去,繼續看新聞找樂趣。 當手上事情忙完,維朗妮卡見時機成熟便回到廚房,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伯母,剛剛進門時候我看妳見到我們身上傷勢很擔心的樣子,後來怎麼沒有開口詢問呢?」 正在炒菜的婦人動作頓了下,臉色有些滯愣,之後才低聲道:「真一......不喜歡我過問太多,他從小就是個很執著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如果干涉過多恐怕又要不開心了。」 維朗妮卡聞言心裡也為之覺得無奈。 母親不相信不支持兒子,兒子對母親也無話可說,這對母子心性天差地遠,如果不是有血緣關係恐怕早就變仇人又或是不相往來了。 「其實這個傷勢不是什麼大不了事情,只是我們前兩天出了一場小車禍,所以看起來比較狼狽而已,沒有什麼大礙,伯母妳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以後出門小心一點。」聞言放心許多,婦人殷切叮嚀的同時也問道:「對了,還不知道維朗妮卡小姐怎麼跟真一認識?」 「伯母,叫我維朗妮卡就可以了。」 客氣一番後,維朗妮卡繼續道:「我和薩卡露露也是朋友,現在和坂井一起在她底下做事。」 來之前,薩卡露露特別提醒過,不要讓婦人知道他們在從事驅靈委託,即使是不愛說謊的坂井真一在這方面也沒有表示反對,因此口徑一致說是同事。 「薩卡露露......她過的還好嗎?今天怎麼沒來?」 「薩卡露露很好,她原本也想過來,只是今天另外有要事,所以就由我陪坂井來為伯母慶生。」 說些小謊,這對維朗妮卡來說不是難事,她沒有太多包袱。 「這樣呀......所以說,妳和真一不是在交往?」婦人語氣中透露出濃濃的失望感。 啞然一笑,維朗妮卡擺擺手道:「不是,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婦人聽完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低頭繼續努力炒菜。 眼見話題就要進入沉默尷尬狀態,維朗妮卡順勢拋出自己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對了,伯母,我聽坂井說他小時候......精神狀況不太好,進出醫院許多次,是後來某天突然好轉才康復的?」 婦人赫然轉過頭來! 老邁面容上流露訝異神色,顯然沒想到兒子會告訴眼前金髮美麗女子他自己的過去,回話有些支支吾吾。 「呃......嗯,他小時候好像會見到髒東西,所以人......人常常不太舒服,不過現在已經好了,請不要擔心!他這十幾年來都跟正常人一樣,他沒事的,他......」 眼見婦人越說有越激動趨勢,維朗妮卡連忙上前微笑安撫道:「伯母,不要擔心,因為工作關係我們常常接觸,他比大部份的人都還正常,我相信他。」 聞言,婦人也發覺自己剛剛有些過於情緒,連忙轉身繼續煮菜,道:「嗯,謝謝妳,維朗妮卡,真一那個孩子沒什麼朋友,這幾年也只有薩卡露露在陪著他,能再多妳一個朋友很好。」 「不會,我和他是朋友,彼此互相幫助沒什麼,伯母不需要道謝,只是我一直很好奇,當年坂井是怎麼恢復正常,實際情況好像連他本人都不太清楚,只說遇到一位師傅開導,不知道那位師傅是誰?想說伯母會不會知道......」 將最後一道菜起鍋,婦人臉上神色復雜難明,像是在回憶什麼。 「他是這樣跟妳說?遇到一位師傅開導?」 「對,還有......然後後來就好轉了。」 原本想說那位師傅還有教導關於靈異的理論,不過維朗妮卡覺得說這個不太適合,於是立刻改口。 婦人沒有立刻回答,她將用完鍋鏟放入水槽稍微泡點水,吃完飯好一起清理,並用抹布將料理台和廚房擦拭一遍,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才緩緩開口。 「我就是那個師傅。」 「蛤!」 維朗妮卡忍不住驚呼出聲! 聲音之大連在客廳看新聞的坂井真一都轉頭望過來,不過見兩人沒事樣子,他很快就繼續看電視了。 「但......但是......這......這怎麼可能?伯母您是那位師傅!?」 她曾設想過師傅會是宗教高人、會是醫院人員甚至連精神病患都考慮過!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對靈異最為抗拒的坂井真一的母親! 「真一是不是還有跟妳說過什麼天時、地利、人和之類的奇怪理論?」 被當面直接詢問,維朗妮卡也只好尷尬的點頭道:「是,我們工作沒事的時候有稍微聊過一下......」 「那也是我告訴他的。」 清藍雙瞳大睜,維朗妮卡心中瞬間有一種驚人猜想,訝道:「所以......所以伯母其實您是靈異大師嗎?」 各種劇情和答案飄過眼前,她甚至都已經想好十幾種狗血不欲為人知的靈異大師過往! 但維朗妮卡沒想到,她看見的只是婦人一臉難過無奈神情。 「我不是,我不懂什麼靈異,也根本就不想去明白,那些只是當年我隨口對真一亂說的話。」 「可是......可是......」 可是這樣一切都說不通,她和坂井真一至今都是照著靈異理論在進行委託,如果全部只是婦人的胡說八道,那他們經歷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一切都是虛幻? 一切都是假象? 還是......她迄今都沒有從最初夢魘中醒過來!? 一瞬間,維朗妮卡感覺眼前婦人和廚房的景象都扭曲起來! 某種東西似乎正在覆蓋現實世界! 驚慌瞬間,她連忙閉上雙眼,大口喘氣試圖安定心神。 過了好一會,她才聽到婦人有些緊張聲音傳入耳中。 「維朗妮卡?維朗妮卡?妳還好嗎?妳看起來不太舒服,我去叫真一過來幫忙......」 維朗妮卡聞言睜開雙眼,世界已經恢復正常,眼前還是那位老邁熱情的婦人,這裡也一樣還是有些油煙味的廚房。 「伯母我沒事,不用叫他,謝謝妳,我只是......只是有些貧血,早上還沒吃,等下吃過飯就好了。」 「這樣......那我們趕快吃飯吧,不知道妳餓這麼久,還跟妳說這麼多,不好意思呀。」 眼見婦人端著最後一道料理就要離開廚房,維朗妮卡思緒掙扎、表情迷惑,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 「伯母......當年妳為什麼會跟坂井說那些靈異理論?」 被叫住的婦人雙唇緊呡,神色猶豫,好一會她才聲音低沉開口。 「當年,真一總是說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這讓他常常做出許多旁人無法理解事情,還......還曾經傷害過人,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四處拜訪宗教高人幫忙,不過他們也沒有辦法讓真一恢復正常,甚至......甚至還叫我試著相信他,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這世界那來的神神鬼鬼,至少我從來都沒見過,可是看到真一痛苦模樣我心裡又不忍,所以就想著當作欺騙自己也好,總是個幫助真一的方法,於是就編撰一套簡單理論,並且試著用這套理論和他溝通。」 「後來,真一聽這套理論聽的很入迷,漸漸的能和我正常溝通,我也趁機將他的認知導回正途,後來他就慢慢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了,那是我們這輩子相處最開心最盡興的時候。」 婦人眼中泛著微微淚光,她這輩子都和這個兒子有道隔閡,彼此無法跨越。 那個曾經,就是兩人最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