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哈囉!老兄,一段日子沒見你,還是一樣busy?」
「別說了,我的主人不只腦子轉不停,還是個拼命三郎,一會兒要我生出腫瘤,一會兒又要我生出第二代,快不行了,虛累累了!」
「有事做還不好?只要往前衝就好。」
「就是,不像我的主人,早就忘了我是誰了!想不出好的點子也就算了,不做為也不學習。」
「你的起碼還年輕,等等你或許還有機會。我的是都七老八十了還不服老硬撐。」
「哪是硬撐!你根本是他的幌子,他早暗度陳倉了!」
「這次又是哪家人被坑了?」
「不好說。」
「看吧!連我們這群與世無爭,也沒得爭的都不好說了,誰還能坦坦蕩蕩呢?」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我們也不必杞人憂天。」
「甚麼公道自在人心?會不會太天真,太阿Q?」
「看看剛退休的那位高權重的老騙子,從年輕騙到老 從國外騙回國內又騙到國外,從學界騙到業界,從頭騙到尾。」
「嗯,那是經典,如今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騙,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個騙子,是打算行騙過一生了。」
「他那是不騙不能活了!其實也可憐,70歲了有了吧?」
「再看看八樓的那對夫妻,一在行政,一在教學,看起來郎才女貌,暗地裡是豺狼虎豹。」
「哼!那對夫妻,恐怕還有戲呢!握住了權力的春藥,聯手對內搶奪掠食,對外壟斷。」
「前輩們的生活真是精采。」
「你是幸好你家主人早早看清,自己自立自強,替你們開闢了一條康莊大道。」
「不過,也還不能高興得太早,人紅是非多,還是得對…」正當大家忘情的高談闊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噓!噓!噓!」
「怎麼了?」
「What?」
「I smell a rate,too。」
「Smell a rate。 哈!哈!哈!哈!」
正當所有的同伴們都跟著哄堂大笑,一陣東倒西歪之際。一道刺眼光線突然從平常沒人進出的門縫直射進來。
「怎麼了?出甚麼事了?」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的許建中被開門聲驚嚇醒,半睜著的眼睛還在調適光線,驚慌的對著已經下班又回頭來拿東西的學妹說。
「沒什麼事啊!」
「剛剛你們在討論甚麼?」
「沒有啊!人早走光了,今天是周末耶!學長。」
「噢!」但是許建中還沒完全醒來,剛剛的夢境還盤旋在他腦海裡,似真似假,甚麼被暗度陳倉?誰被坑了?
「學長,你還好吧?」許建中還在認真探究那些老鼠的對話是否話中有話,暗藏弦外之音。學妹走到學長面前,俏皮的在他眼前揮揮手。又熬了好幾日夜,被吵得頭昏腦脹的許建中才驚覺,原來是場夢,是場名符其實的白日夢,不禁莞薾。
於此同時,在台北知名大飯店的咖啡廳,有個約莫60歲左右,西裝畢挺的男士,看著成熟紳士模樣,眉宇之間卻夾雜著幾分閃爍,和幾位同樣著正裝的同伴喝咖啡,一派悠閒,但是,只要有人從自動門進來,他就會斜著小眼睛,用他最大的靈活度與最快的速度,檢視進來的人,誰然這地方跟他的生活圈和社交範圍幾乎連不上一條線。他們總是壓著聲調互相交談,中間偶爾發出不坦蕩的笑聲,不像是三五好友的聚會,比較像是在進行見不得光又見不得人的秘密計畫。會面結束,他滿意地走出大門,拍了拍衣服,招了計程車離去。這人是許建中的指導老師,廖世仁,此時的他,志得意滿,目空一切,渾然不知在他進咖啡廳之前,曾經和他共事過幾年的林教授,後輩們稱的林P,就在他斜後方角落處,一個人靜靜地喝咖啡。
回神的許建中,喝杯水又提起精神繼續幹活,實驗已經重做第二次了,還是沒找出一點關鍵的線索,他都要開始懷疑,會不會一開始就只是個美麗的錯誤。他拿出最近兩次的實驗結果,一字排開,把儀器分析出來的圖譜,拍的照片,實驗筆記,和實驗室白板上列出的實驗步驟再核對一次,都沒有錯。這實驗結果說被汙染也不像,說和當初的完全走樣也不是,但其中總有一個數值或一張圖不如預期。figureA、figureB、table1、table2…,建中念念有詞,一隻手不自覺地邊梳理頭髮。
事情一籌莫展,許建中心急如焚,這種時候,他總是想到一個人待在美國快半年的美娜,他的太太美娜住的地方已經開始下雪了,雖然雪季在預料的時間來,今年也沒有特大暴風雪的氣象預報,但是沒有交通工具的美娜,第一次一個人獨自在下雪的陌生國度生活,他幾乎是夜夜都要算著時差確認一次美娜的安全,不管用甚麼方法。
膠著的實驗,心愛又心疼的美娜,還有被寄在外公外婆家的兒子。想到兒子他就覺得內疚,他收拾收拾書桌工作台,決定放空一晚,趁天黑之前到岳父母家陪伴兒子,這時候還來得及抓住一點陽光,帶他去戶外轉轉,騎騎腳踏車。但是,才想要打電話告訴兒子這好消息,「叮噹!」手機響起,是學弟許嘉宸提醒他今天有同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