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擠滿乘客的捷運車廂裡,門邊一位穿著深藍色運動外套的中年男子,點擊著平板玩著手遊,正要趕回家買晚餐給年長不良於行的母親。最近,他也開始安排公立安養機構跟生前契約,為了他自己。
靠著欄杆的那位黑白條紋上衣、留著短髮的輕熟女,背包上綁著五顏六色的布條,戴著大耳機看著網紅影片不時發出呵呵。她待會跟同學約了去獨立書店的文化沙龍,其他時候也正在學習第二外語。不過,她存儲的外幣基金慘賠,出國進修的計劃看來是要延遲了。
拉著扶手、一身黑色套裝、塗抹著深紫色口紅的上班族,划著手機閱讀新聞跟簡訊,不斷切換著不同的 app 。Line 那傳來的是她大學時代的哥兒們,讓她石灰底的粉底起了暈紅,他們約了待會要去美麗華影城看電影。她最近在打撫養權的官司,也該是做個結束的時候。
座上那頭不上心、穿著全身運動潮牌的大叔沒戴起耳機,跟全車廂分享著演員咬文嚼字的台詞,聽起來是古裝劇吧。他要去東區的健身房做深蹲,下禮拜就是他第38次相親了,家裡在催,就算是打腫臉也得如此。
這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晚。這個城市的每個人都為著一份拿不起也放不下的責任,也各自為了討生活而不同地分身乏術、焦頭爛額。然而,煩惱的個人各有各的煩惱,驚惶的社會卻是相似的:畏懼那股迫於失去國家、失去人性尊嚴、因全然暴虐的踐踏而活在時時驚恐的惶惶不安。
寫到此時,雖我們都還是映照在一樣的月光下,但我由衷希望那天的到來:你我都能分享同一份空氣,一份安然自由清明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