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個時刻，無從救贖：看香港電影《智齒》

入圍今年金馬獎十四項大獎的《智齒》（LIMBO）由鄭保瑞導演，林家棟、劉雅瑟、李淳主演，改編自中國小說家雷米的同名短篇小說，全片基調為黑白呈現，鐫刻極深的人性的議題。

電影敘述剛從警校畢業的任凱（李淳 飾），因一宗連環兇殺案，與剛復職的斬哥（林家棟 飾）一起搭檔破案。 在一樁樁離奇的案件之間，斬哥遇見當年撞死妻子王桃（劉雅瑟 飾），一場加害者與被害者的追逐遊戲，於焉展開……

《智齒》電影已經改變小說原有情節，是以 「智齒」何以為名，還是要回到文本裡讀。 雷米說： 「我將小說的名字命名為《智齒》，其實是想描寫一種毫無價值的疼痛。」

當王桃不斷被事故現場的回憶追索，苦苦哀求原諒，是痛；斬哥躺在植物人妻子身邊，靜靜呼吸，是痛；任凱丟槍之後，提心吊膽失去警職，也是痛。 痛苦彌漫的現世，毒販可樂，拾荒者與更多底層的人們，能不能有個死亡以外的出路？ 不可細數痛苦是否都有價值？痛苦過去之後，留下的是美嗎？

王桃靈動的雙眼透漏出的哀求與恐懼，在在令人心折。 斬哥的每個要求，無異要她赴死。 也就是在這一步步逼近凶手的同時，王桃從加害者成為被害者。 贖罪或原諒，不是一個點頭可以解決的事。

斬哥面對生命跡象盡失的妻子，何嘗不想解脫？但死亡不能交易，王桃即使死透，妻子仍無法復生。 當王桃被擄走之後，凶殘的影像浮現斬哥腦海，他才明白王桃也是受害者。

電影的黑白敘事，不僅降低血腥刺激度，也讓人性在事件上呈現得更為銳利，或生或死，或贖罪或解脫，不再是黑白兩分的事。 拾荒亂堆之間的頹廢美學，呈現層次性的恐懼，色澤深淺不一的什物，是一個個吞噬視線的黑洞。一但被捕為獵物，只能在蔓蕪下無息求生。

片首與片末的大雨淋漓而下，我幾乎以為斬哥早就置死生於度外，他唯一的盼望，是原諒王桃，讓彼此的痛，都有生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