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疑問

　　急促長鳴！ 　　聲音化為強烈衝擊直貫入腦！ 　　都市危險警報聲大作，頓時令弗雷多驚醒從床上坐起，他睜開眼，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 　　小小房間，漂浮肉眼可見的大量灰褐色塵埃，如同霧氣靜靜環繞不散，散發濛濛微光，令本就黑暗視野更加詭異幾分。 　　睡醒後異象突生，但弗雷多也只能強自鎮定，他先是聞了幾下，確定沒有失火的燒焦味，然後再轉頭望向窗戶，也確定是關上無誤，沒有什麼奇怪物質從外頭飄進來。 　　他小心的試著伸手觸摸灰褐色塵埃，雖然沒有感到任何異狀，但物體碰之即散，隨後又再別處重新聚合，像是在嘲笑做無用功一樣。 　　弗雷多的臉色沉凝下來，他既不喜歡驚喜更不喜歡意外，顯然這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下床穿好衣物，他走到窗邊向外望去。 　　那裡天色十分黑暗，視野所及之處都被灰褐色塵埃所籠罩，記憶中的高樓大廈都變得朦朧模糊，彷彿傳說中地獄，陰冷詭譎、氣氛森然，無數危險潛藏其中，令人望之生畏。 　　盡力不讓自己心思受影響，各種想法在弗雷多腦中快速激盪。 　　「睡前還沒看到灰褐色塵埃，怎麼會突然間就有如此大規模的覆蓋，也沒有聽到任何警車、消防車和救護車聲音，而且都市裡......實在太安靜，安靜到像是根本沒有人！」 　　弗雷多不覺得這會是惡作劇，拿整座都市來開玩笑，成本實在太高了，他也不認為自己有此殊榮。 　　在電腦桌上找到手機，弗雷多解鎖打開想要尋找新聞或通知，但卻是什麼都沒有。 　　沒有通知、沒有新聞、沒有網路，連平常會看到的詐騙訊息都沒有，甚至連通訊軟體裡的好友也全都變空白！ 　　以往萬用的手機像是變成一塊長方形磚頭，除去打開來會發亮以外，再也沒有其它功能了。 　　這不對勁！ 　　一切都很不對勁！ 　　獨處時總是冷漠麻木的死人臉上，難得出現些許慌張失措，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察覺到思緒已亂，弗雷多閉起雙眼，連續做幾次深呼吸，盡量讓心情保持鎮定，不管現在到底發生什麼事，他知道自己遇上大麻煩了，必須謹慎應對。 　　父母住在遙遠鄉下地方，暫時連絡不上，當務之急還是先確認發生什麼事以及萩野霞的安全。 　　想著想著，弗雷多走至大門前就要打開出去，但手碰到門把的那一刻，他又縮了回來，思考一下後回到房間，重新武裝起自己。 　　長袖衣褲、厚實外套、蓋頭毛帽、防滑手套、安全鞋、護目鏡、N9500口罩，將全身上下都包得緊密，隨後到小廚房拿一把剁骨刀，之後再從工具箱裡拿出榔頭塞到腰間。 　　準備萬全，弗雷多再次來到大門前，深吸口氣後推開了門。 　　門外，長長廊道寂靜無聲，安靜到弗雷多開門都覺得必須很小心，心裡有股如果發出聲音會有不好事情的預感。 　　將門關上鎖好，謹慎走著每一步，弗雷多右手看似因為寒冷環胸抱在左腋之下，實際上他手裡正緊緊握住剁骨刀，這樣不管遇到人或意外都有應對方法。 　　走至廊道，弗雷多沒有敲門詢問鄰居打算，因為他毫不關心。 　　以前很多朋友甚至戀人都因為弗雷多這種真實的冷漠性情離去，認為他既然不當善人那就一定是惡人，用夢想家城市永遠的二分法表達唾棄，甚至還為此反目成仇。 　　最後，只有萩野霞一個人留下。 　　也因此，弗雷多只在乎她，更學會換一張臉的技能，可以為自己省下不少麻煩。 　　慢慢通過長廊，盡頭處正是公用電梯，弗雷多看見後果斷的轉身往逃生梯方向走去，他不覺得在這種時候挑戰恐怖片定律會有什麼好處。 　　一路無事下了樓，走出公寓門口來到街上，他這才發現，灰褐色塵埃比起在屋內看到的更加濃厚，雖然會散發微光，但模糊視野只能隱約看清，能見度約僅有10公尺，再遠就開始難以辨別了。 　　還好，從家裡到萩野霞住處的路他很熟悉，憑藉腦海中記憶，弗雷多開始沿著街道出發。 　　一路上，他盡量倚靠建築物行動，這樣可以減少一個注意方向，以防任何意外發生。 　　不過弗雷多這動作就好像是在自娛自樂的小丑，整座死寂城市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實在太安靜了。 　　「沒車？沒人？沒有夜貓子？難道夢想家城市完全變空城？那我又為什麼會被留下？還是......出事的不是這座城市和市民，而是只有我一個人？」 　　線索實在太少，他需要更多人事物來驗證。 　　懷帶滿腹心思，弗雷多獨自在漆黑街道中不斷走著。 　　隨著行進時間過去已經二十分鐘，距離萩野霞住處也不遠了。 　　此時，弗雷多來到一個十字路口，轉角有一處小商店，裡頭傳出女人低喝與沉悶像是打鬥的聲音。 　　弗雷多對這間小商店有印象，每次送完萩野霞回家時都會路過，那是由一對老夫妻經營，但女人喝聲明顯年輕一些，跟那位和藹老太太不一樣。 　　聲音於漆陰寂靜街道上響起得很是突兀，而且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激烈，這讓弗雷多感覺四周遠處看不清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漸漸被吸引過來。 　　一股強烈危機感頓生！ 　　他立刻鑽入巷弄裡找了一個陰暗處躲起來，腦海中不斷思考。 　　「去看看？不，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是不去的話，許多事情得不到驗證，而且那個女人或許能提供更多訊息。」 　　「情況不明，資訊太少，而且好像還有危險在靠近，去了很有可能出事！」 　　「......不管怎麼樣，先小心靠近觀察看看，這裡離小霞的家很近，真的有事或許她也會被波及......」 　　正反論點在腦中激盪後，弗雷多終於得出一個折衷答案。 　　他矮著身體，一步步謹慎的繞至小商店後方，先透過窗戶看進去。 　　光線微弱、視線不清，只能見到一名中年女子被一頭不知道是什麼的大型動物壓制在地，她似乎也不敢放聲大叫，只是在地上不斷扭動掙扎，一邊閃躲啃咬，一邊用腳猛踹，情況相當危急！ 　　弗雷多沒有急著進場救人，而是先確認小商店的四周和環境還有沒有其它危險，如果在這段期間裡中年女子撐不住，那只能算她自己倒楣。 　　再三確認沒有問題，弗雷多這才緩緩無聲拉開小商店早已半開的後門，悄然走進。 　　甫一進入小商店，他頓時感覺渾身變得有些衰弱！ 　　異狀來的突然，弗雷多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心裡問題，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壓低身體，繼續慢慢的從後方向大型動物靠近，剁骨刀緊握手中蓄勢待發。 　　驀然，那名中年女子在一次危險閃躲中轉過頭，看到了有人靠近，雙眼赫然亮起大睜！ 　　弗雷多心中一緊，動作也跟著停下來！ 　　幸好中年女子隨即死死咬住嘴唇，爆發餘力，更加拼命的反抗掙扎，完全吸引住大型動物的注意力。 　　隊友聰明的反應令弗雷多鬆口氣，也確定自己救人是正確選擇。 　　越是靠近，心臟速度跳動越快，弗雷多甚至都覺得體內像是有大鼓在敲打。 　　而就在他距離大型動物只剩幾步之遙時，那不斷啃咬的獸頭也停住了，並且慢慢開始轉動。 　　知道時機稍縱即逝，這時候弗雷多也管不了太多，雙腳發力狂奔，一個飛躍撲向大型動物，手中反握的剁骨刀朝那粗大脖頸側邊用力刺下！ 　　「噗哧！」的入肉感覺傳來！ 　　但刀身反震力道兇猛，沒有經驗的弗雷多頓時握不住脫手，接著整個人撞在大型動物身上，兩兩滾出去撞上牆壁。 　　用力過猛的弗雷多因為強烈撞擊腦袋有些恍惚，在恢復驚醒不對後立刻想從地上爬起，但那頭大型動物已經來到他身旁。 　　似虎似蟲的怪異面容，眼、耳、口、鼻皆生長錯位，如同被三流畫家隨意拼貼，顯得畸形又詭異，渾身長有一截又一截似是粗大絨毛的短觸手在空中不斷飄動！ 　　大型動物的脖頸上，剁骨刀半截入肉，大量黑血流落，其中還夾雜像是肉團的東西一塊塊不斷掉下，在在都說明這絕不是以往認知中的正常生命。 　　被如此一頭畸形怪物盯上，即使是向來情緒起伏較常人低的弗雷多也不免被驚愣嚇住，一時之間忘記自己該做什麼。 　　畸形怪物大口張開，裡頭生滿無數肉芽揮舞，唇角一路分裂，直至頭顱幾乎都分成兩半，擴大到足以將人類上身一口吞下的程度！ 　　隨即，兇猛咬來！ 　　弗雷多到這時才算是反應過來，他伸手到腰間想拿出榔頭，但已經來不及了！ 　　「碰！」 　　一聲重響。 　　中年女子不知何時已自地上爬起，身手俐落的天外飛來一腳準確踹中剁骨刀，硬生生將刀身全踢進去！ 　　畸形怪物受到重創翻身倒地，黑血和肉塊大量噴濺，但中年女子絲毫沒有手軟，繼續猛踩！ 　　直到剁骨刀連刀柄都完全深入穿透粗大脖頸，將脖子切開劃成兩半，畸形怪物也終於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後，中年女子這才粗喘著氣停下攻擊。 　　短暫而激烈的打鬥結束。 　　但中年女子沒有過來拉救命恩人一把，而是先走到小商店販賣部的地方東摸摸西摸摸，找了好一會才終於滿意的轉過身來。 　　距離近，所以弗雷多看的很清楚，中年女子手中拿著的東西，那是只要在夢想家城市出現就必定要打上馬賽克，只差沒有直接立法設為違禁品的東西。 　　香煙。 　　中年女子為自己點了根煙，輕輕吞吐白霧吹散灰褐色塵埃。 　　「呼......以你的年紀來看，再加上沒有使用『能力』就冒然動手，應該是『假新人』沒錯。」 　　「我是塔芭寇，政府機關、衛道人士、大愛團體口中罪大惡極的香煙會成員。」 　　「問吧，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