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杯電話 合集1

近期處於被生活來回輾壓的狀態，為了處理待辦事項，每天絞盡腦汁。Lumos合該是一個清新可愛的故事，但我還未能從瑣碎的日常空檔裡成功轉換心情，想到的點子也無法自娛，不敢貿然下筆，還會再醞釀一番。 因時間之故，近來只在Instagram上更新短文系列〈紙杯電話〉。近來數量已足夠成篇，會再整理集合為單篇，放到網站上。 ─── 1

人要如何全知，如何初生時就全然了解所有呢？

吸收知識，你嘗試，將之視作與世界遊戲的途徑，大過作為一種自我證明。你嘗試忽略無知的聲響，即便它們黏連著你的鞋跟、足底和體膚，如影隨形，驅之不散

倘你能自在如常，你經常樂觀地想，天邊片段的沈寂，人影，花陰，單車輻條篩碎的餘映，終究不能交集的波光⋯⋯。種種一切，穿行過後盡已不在眼前，切莫流連，暗處不比遊賞的前路

倘你能自在如常，以所擁有去接納所無有，如一圈稻草的翻滾周行不殆

或能有一刻，你可以嗅出乾草氣味似秋高氣爽的化成，獨有那一年思緒的清香

此時你既在陰影之上，又不在陰影之中，甚且忙於遊戲

2

在合適的時間上班，進餐，出神，說笑，下班，飲水，讀書，喝藥

不合適的留在夢裡，對醒來遇見的任何人守口如瓶

暫且只能說到這裡

3

房間以外的房間，家以外的街衢，街衢以外的公路，公路以外的水澤，水澤以外的綠野，綠野以外的漠地，漠地以外的深谷，深谷以外的雪原，雪原以外的海洋

在海洋之上，雲氣之上，穹頂之上，星球之上，太陽系之上，星雲之上，銀河系之上，再上之上；直至不能言語，也得繼續前進的指認。是嗎？

別說。噓，也別想。唯獨這件教人無法回歸之事，你得盡可能避免

往往動彈不得者渴望出逃，無法回頭者尋求安眠，而你能先枕在我的膝上午睡嗎？

噓。因為片刻之後，我們就都不存在了

4

定期回診，得先掛號

從皮包裡取出費用。她告訴電話：「我想這就是變成大人的感覺吧？你得有所取捨。」

就診，包袱可以暫時放在一旁歇息。醫生問，還會貧血、胃痛、暈眩嗎？

還好，我說

那是有，還是沒有？醫生問，她的目光炯炯，豈容得下模稜兩可的空間

我結結巴巴地，沒有了

她點點頭，告訴我沒什麼大問題，我就如此應承下來

最後領藥，護理師遞過一大包裹，袋裡成串零食似的藥包，按時服用必有其效

至於更有效的藥，早前已經領過：沒事，只差一點點就會好

5

叩叩叩，敲門聲，兩長一短。我們同時從案前抬頭換氣，疑惑對望。叩叩叩，外間再敲了三長音。她脫下耳機，就要去應門

那是誰？我轉頭問她。我們相顧，確認彼此臉上的徬徨，以相似的方式發酵

難道是快遞？可是網路購物車空蕩蕩，裝滿的又不敢結帳

鄰居？這年頭誰還向鄰居攀談，多半無事不登三寶殿，殿上糾紛無數

突然造訪的親朋好友？自山川花木變得更為可親，工作學業越發可憎，日常容人活動的空間僅供旋身。裝進自己，就難有多少後續

走失的小孩小貓小狗？還不如猜測惡作劇的小孩小貓小狗呢

往日舊事？無孔不入的氣流，非門牆能抵禦；若防毒面具與驅魔師各具其一，或可避之

沒關係，她說。她走到門邊，回敲六下，三長，長短長，而後重新伏案

她沒說，但變得有些躁動不安，時而對安靜的玄關投以放鬆且瞭然的眼神，像有一首聽慣的老歌，遲遲地在門外響起，獨她所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