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30|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2022/11閱讀總結

那天跟朋友分享近日閱讀的發現,她說:「咦你同時會看好幾本不同的書喔?」我才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是一種應對「注意力不集中」與「時常感到不耐」的方法演變而成的習慣,記下每個月都在看些什麼似乎也是一種砥礪自己的作法,因此決定稍加紀錄下來。
如果大學時期是開始練習「如何寫好文章」(感謝珮馨老師肯接納我的死纏爛打),離開大學後又回到學院,除了眼界大開之外(這裡不是指那些低能老人老師的下限),發現自己開始對於「物」產生興趣,然而並不是單純的物品,而是人如何與物品互動、如何看待物品、和物品之間產生的種種故事……也因此即便一本kùi-som-som,還是花錢買了遠足文化出版的《物見:四十八位物件的閱讀者,與他們所見的世界》,目前只看了一半又多一點,但已經有數篇讓我覺得「啊!原來能這樣切入啊!」,例如04〈一物與眾生〉(高彥頤Dorothy Ko:馬爾卡棉布)談的是製造棉布後面的社會網路以及由底層向上的社會運動;12〈眼力的境界〉(余佩瑾:北宋汝窯青瓷水仙盆)談的不只是鑑定古物的眼力是如何培養的,而是「如果藏品是來自於帝王,那我們隨之培養的眼力是否建立在『獨裁者』的視角之上?那如果是當時的其他人是怎麼看的?」;14〈真蹟,複製品,物的靈光〉(劉宇珍:《神州國光集》)談的不只是複製品過了百年成為古董之後,是否會產生班雅明所說的靈光,而是提出碰觸物品時的「觸覺」也有可能是辨識藏品的重要關鍵。
不過讓我覺得所有的東西都連在一塊的是21〈興風作浪的浪漫〉(盧慧紋:懷素《自敘帖》),文章中有一段寫道「有一些線索甚至指向懷素做書當下,除醉酒外還有『嚼湯誦咒』等神秘舉動,或許與某種法術的施行有關,我們不清楚懷素所屬的佛教派別為何,他的行徑與令人目不暇給的筆下物象變化,是否為某種『神通』展演?與佛教(尤其是興起於盛唐的密教)中的書符、呪法是否有關?抑或是道教、禪宗與其他民俗儀式的結合體?在〈懷素草書歌〉的眾敘事者,也就是觀賞者眼中,懷素能在草書中『興風作浪』、幻化出種種物象的能力,恐怕是當時人的普遍認知與期待,這些都是8世紀時佛道盛行,社會瀰漫濃厚宗教氛圍下的產物。」
如果盧慧紋老師的這篇文章是所謂的「舉例」,那在舊書店淘到的《隋唐佛教史稿》就是「理論」或是「基底」,因為是以當時的講稿重編,因此用字遣詞大多文白夾雜,因為剛好看到三論宗的部分時發現還要回頭去找兩晉的六家七宗資料,姑且先擱置一旁,但其他宗派也稍微翻了一下,興起於唐代的密宗被傳至日本(如最澄、空海等人)後,在中國本土反而絕跡,不過,如果把這裡的論述拿回去套到懷素的自敘帖中,不就又串起來了嗎?甚至開始有模糊的當時社會的概念慢慢現形,而這便是「物」的重要性之一,物不只是例證的殘留,甚至成了鑰匙,使理論不再是浮在半空中摸也摸不著。
體會到「物」的重要之後,仍必須回去摸理論,那天學怡說她晚上睡不著,希望我唸故事給她聽,為了讓她快速入睡,於是拿了賴俊雄的《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唸德勒茲的部分,後來索性擺在書桌邊時不時翻來看,這確實是偷吃步,不過如果以「寫小說時必須廣博」的策略來說,這又是很輕易能上手的做法,重新開始迅速翻閱後目前在看德希達的解構,雖然每次看的量不多,但還是很快就頭昏腦脹了。
而最後必須多花篇幅來寫的則是柳丹秋的《波間弦話》,老實說目前看到大約五分之一之處已經放下了很多次,甚至打了一堆字問朋友說「看到這裡已經出現了一堆我的日常生活中會遇到的概念(我猜是學院生態總是相似,畢竟作者是文科的助理教授),例如日本極右派掃街時會出現的『貼滿標語的廂型車』、二十年前日本紅極一時的『水子供養』、台灣的『花公花婆』以及台灣有些男生明明穿著醜不拉機的系服不修邊幅,卻一直要求女孩子要『有女人味』之類的。不過有趣的是這個故事卻是個架空的世界觀,假設臺灣繼續被日本統治,因此大家習慣劃分日本本土為北島、台灣為南島,沖繩就變成兩地的銜接處,也因為這種假設,作者偷渡(刻意用這個詞)了一些明顯是台灣在戰南北時的心態,例如某個男角色會說『離開北島之後就都是鄉下啊!』這種話。也因為這樣讓我想到,明明是『貼近生活的各種元素拼貼』(以我的理解,小說本來就是各種拼貼),卻會反而令人出戲,這樣的作法是好的嗎?那到底要怎麼取捨?」
但我後來發現真的讓我出戲的並不是上述這些,也不是看到一半開始讓我不耐的「把台灣跟中華民國、華語跟台語混在一起講」(但考量無論是否架空,這都這是最大公約數),而是作者創作這部作品時的思考方式和我自己在寫作花蓮的文學創作補助《外方》時是極為相似的,那便是「身在文化脈絡外面的人要如何呈現該文化?」,這有點像是非戰之罪,畢竟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出身,而出身之後是否能夠有所意識又必須倚靠機緣,而能最快速取得成效的方法便是大量查閱相關資料,論文也好故事或影像也罷,透過重新排列組合後拼湊成故事呈現,感覺是貼近被敘述的文化本身,可實際上隔著一層無法真正靠近的距離,一直到今天看到作者寫到關於三弦的種種,才是真的「進到」了作者真正熟悉的空間之中,為什麼看得出來,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感覺得出來那樣的差異。
那到底要如何從中改善自己寫作時這樣的狀態,我目前還沒有答案,也只能先繼續廣泛的涉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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