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
「天啊!我在哪裡!」我突然感覺胸口有一陣沉沉的重量壓下來,拚死了大吸一口氣,坐起來四周幽暗一片。原來是該死的長谷川把腿壓在我身上。沒錯,這就是長谷川的睡姿。把那礙事的腿移開,我環顧四週,阿陶跟長谷川都睡得沉穩。我坐在床緣,開始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的事。
整個飯店的旅客都像小朋友第一次看到煙火一樣,每個人都把臉朝向天空,一群人都不看路走路的情況下,大家很自然的撞成一團,然後就相視而笑。但極光這種東西,既神聖,又神秘;你越想看他,就越難看到他。但這天寒地凍怎麼能澆熄我們的奔騰的熱血,三三兩兩開著車,就朝遠方的平原駛去,想追追看今天晚上還能不能看到極光。結果當然是,除了凍到耳朵都快掉了以外,什麼也沒有。
我揉揉眼睛,想起這一切,覺得好傻好好笑。我起來給自己端了一杯熱茶,看見窗外有一條粉紅色的平行線,然後漸漸地暈開。我開心極了,全身上下包得緊緊暖暖的,打開房門,就直接往前走。
這就是Fosshotel Nupar飯店有趣的地方,這個飯店每個房間都在一樓,我們每個人都像住在貨櫃一樣;這個地方空曠無比,四周也完全沒有圍欄,如果從十呎的高度往下看,應該就是一個平面上撒著幾個骰子,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打開房門,開始往前走,我不知道我會走到哪裡,但我想裡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我要看到那個粉紅色的光。
我好像離家出走的小孩,開始覺得刺激。彷彿在一個夢境探險,一切都美得如此不真實,我好像在拍電影,但電影裡面只有我一個人。
我繼續往前走,第一個讓我有點驚嚇的事情是,這裡已經完全沒有訊號。我把手機放回口袋,開始不由自主的想,現在我已經在一個全世界都找不到我的地方了啊! 我續往前走,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
「哇!」我回頭一看,我現在不但在一個沒有訊號的地方,而且在這個平坦無比的荒原,我已經走遠,到看不見任何建築物,任何人,連動物都見不到。甚至,這個地方最高的植物也僅止於長到腳踝的草,絕大部分都是一整片苔原,畢竟真的太冷了。
我眼前那條粉紅色的光又開始暈染,太陽已經默默的開始準備一天的工作。
我坐在地上,大口呼吸,心裡越來越興奮,好像在進行一種奇異的宗教儀式。然後我發現一件事情,原來沒有人、沒有車、沒有動物,這個世界是這麼安靜,甚至,這裡連風吹樹梢的聲音都沒有。
如果住在電燈泡裡面,是不是就是這種真空一般的安靜?
昨天晚上汲汲營營,遍尋不著極光,但今天卻巧遇大自然沒有說出口的,絕對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