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六章˙變故-2

夜晚，蘿依用很興奮的步伐衝進我房裡。

「夫人說讓大夥兒休息！好容易雨停了，妳可要陪我上街去！」拉著我的衣袖，她嘴巴幾乎停不下來。「今晚可有花火好瞧哪！人人都說這回的表演很不一樣，多少人打清早開始佔位子呢！咱們得快去，否則來不及了！還愣著作啥？趕緊換衣裳呀！哎呀，我直接替妳更衣吧！」

還沒說完她就忙著幫我脫衣服。

「等、等一下！我可以自己來……。」

「姑娘！」小芳跑進來，打斷了我們的動作。「拉公子在前廳候著，說是，想邀妳前去欣賞花火。夫人要咱過來問問，該如何回覆？」

「哎呀呀，」蘿依放下我的外衣，笑的很淘氣。「什麼事都能做，可這棒打鴛鴦，會遭天遣呢。不如，小芳妳同我一起去吧。憑箏還得費些時間打理打理勒。」

說完，她不等我有所回答，就拉著小芳走了。

遠遠只又聽見傳來一句：「別讓拉公子久等呵！」

想到等下要面對拉德夫，忐忑不安的心情讓我根本無暇理會蘿依的調侃。

換了衣服，我看著鏡子裡那張美麗的臉，嘴角，有難掩的笑還有緊張。

是心動了，只是，為什麼？

走出房門，穿越長廊，涼爽的夜風拂面而過，但我只是一直在想：為什麼呢？

來到大廳，出乎意料的黑暗冷清，想必是大家都出去看所謂的「花火」了。

拉德夫就站在門邊，他的半邊臉讓街燈照亮，瞳眸裡海一樣的藍比什麼都來的耀眼。

「妳願意跟我去嗎？」等走到門口，他低聲用英文跟我交談。「我已經打點好一切了。」

「真的嗎？我聽說很多人從早上就跑去佔位子了。」

「這都要感謝日遙君主。」

「為什麼？」

「他派使者送來一封信，說已經替我訂好了位置及餐館，希望我把握機會，前來邀請妳。」

薩蒙斯……我對這位君王的印象又更好了一些。他有寬大的胸襟氣度，而且體貼細心……雖然，我也確定自己不可能會對他動心。

「我們是該感謝他。」這句話一說出口，不用看我也能感覺到拉德夫眼神改變，是聽懂了我話裡的暗示。「走吧。」

散開的煙火照亮所有仰望的臉龐，七彩爛漫下，每個人的眼裡都盛接了星光。

薩蒙斯替拉德夫和我預留了最高級的位置，餐點就預備在桌上，外頭有僕役守著，完全不用擔心有任何被打擾的可能。

看著美麗的花火綻放然後殞落消失，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只顧著用餐觀賞煙火，誰都沒開口說話。

無心猜想拉德夫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我在這個異常宜人的夜裡，吃著美味的食物，看著天際發光，卻不自覺回想起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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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這條路，我向來走的小心翼翼，直到跟「他」在一起，前所未有的甜蜜讓我開始對未來有了渴望，甚至開始想著規劃結婚。

一直以為這就是一輩子了。牽著「他」的手，我們也曾經這樣看過國慶煙火，就在高速公路上，所有車子都停下，我們擠在人群裡，看美麗的火花。天氣有點冷，所以「他」抱著我，在煙火最燦爛的時候交換一個幸福的吻。

看著太過漂亮的煙火，不知道為什麼，我在「他」懷裡落了淚。一切都太美好的時候，人的心，其實承受不住。

哭什麼？

不知道……可能，煙火太漂亮了。

下次，我帶妳去看更美的。

「他」的承諾，我從來沒忘記過，就算他一再的劈腿，就算我們最後走上了絕望，分手。

我從沒忘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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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

拉德夫問，我只是笑笑，搖頭。「煙火很漂亮。」

「是很漂亮。我在家鄉時也看過一次，那是我們那裡的大活動，每年都會舉辦，大約在二月中旬，天氣漸漸暖和的時候。根據那裡的習俗，我們要徹夜施放煙火送走寒冬，這樣春天才能盡快到來，田裡的秧苗也才能順利成長。」

「你會想家嗎？」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很懷念。

「多少會呀，不過我真正的家，在更遙遠的地方，那裡的風景就像圖畫。」

「我也開始有點想家了。」只是，我的家跟他的家，定義上很不一樣。

或許是個性上太過獨立，我與家人一直都無法相處融洽。大學畢業之後，我順利找到工作，於是搬出來，半工半讀繼續修讀研究所。除了每月寄錢回去給母親花用之外，家裡跟我的關係差不多能說是斷了，就算是在後來我跟「他」斷斷續續的交往又分手，痛苦的那段日子，家裡也沒人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

真正讓我懷念的家，是我租下來的一層小公寓，不大的格局，有小巧的客廳、廚房、房間以及浴室。其實我要的幸福就這麼簡單，不要求任何太過奢侈的東西，只要有一點空間，能抱著我喜歡的書本就好了……可惜這點，「他」不懂。

「我曾經聽說，貝塔沙羅是個很美麗也很特別的國家，人家說那裡一年到頭都在下雪，這是真的嗎？」拉德夫以為我說的地方存在於這個世界。

「嗯，那裡的雪沒有停過，但其實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冷，只有在晚上才會感覺溫度比較低。」順著他的話，我也開始懷念起貝塔沙羅。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去那裡看看。」

「可以啊，那裡很漂亮。」

「那妳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這個瞬間，重重疊疊的想法差點停頓了我的呼吸。

我想到練塵大人給的期限、祈月的話，還有綺湘的話，聽見他問句的同時，心跳是騙不過自己的……回想自己活過的這二十多年，我總是在猶豫不決，總是用理性來思索愛情……卻忘了，愛情的本身，就是不理智。

「如果你想要去，我願意陪你一起去。」抬眼，我沒有閃躲他的目光。

「關於妳們公主的事，我今早聽說了，妳認為呢？」他替我斟了半杯薄酒。

「我覺得這樣很好，薩蒙斯是個天生的王者，值得信賴又體貼。我相信他會對公主很好。」

「妳對他評價很高？」

飲進甜甜的薄酒，我想了一下，然後點頭：「嗯，他大概是我遇過的男人裡分數最高的一位。可惜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對他沒有心動的感覺。」看出拉德夫的介意，我淡淡補上後面兩句。

「但他能讓妳衣食無虞，」他的表情似乎陷入回憶。「那不是女人追求的幸福嗎？」

他的話觸動了我剛才的想念。「我想，我跟一般的女人很不一樣。有人說：女人都想嫁的好，但我只想要有個能放下書跟寵物，或許再大一點，能讓一個小家庭舒適生活的地方就夠了。我看過很多人，汲汲營營只想著賺錢，一心只想嫁給多金的有錢人……結果下場都是說不出來的悽涼。相較之下，我寧可平平靜靜過日子。」

「要是她也這麼想就好了。」

「女朋友？」

「前女朋友。」第一次，我聽見拉德夫嘆氣。「那時候我還在奮鬥事業，她覺得我前途無望，不能給她幸福。」

「幸福是什麼？」回想前一段感情，這樣的問句總是一再出現，就算最後他擁著那個嬌弱少女到我面前，唯一想問的還是只有這句，而究竟，什麼是幸福呢？

「我也想知道，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找到答案。」

四目相對，我在他眼裡看見全然的認真，然後發現自己有些醉了，居然，想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