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捷運上戴起耳機,認真聽莫文蔚《外面的世界》,眼眶像除濕機蓄涵了滿滿厚重的眼淚。
13歲的娟,因為搬家從板橋轉來我們班上,來到這所守著髮禁的男女分班的國中,頂著一頭咖啡色打了高層次中長直髮,大方地坐在我隔壁,丹鳳眼配上瓜子臉,字美、文筆好、歌聲細緻、各方面都顯得格外搶眼。
我方豆腐書包安穩地藏過男生班寫給娟無數的情書、兩把梳子、定型髮膠、還有娟下課後要穿去冰店換裝的便服.....
莫文蔚是娟喜歡的歌手,我反覆播放聽著,然後狠狠地淘洗過篩那些無以名狀的情緒,留下的盡是想念。娟的生日是2/29、每四年才能過一次準確對應的生日。
她總是超前,超前的早熟,超前的打扮,超前的經濟獨立,每一任新交的男朋友都是第一個帶來讓我認識鑑定,她說我唸私立五專學費貴、還要打工賺錢拿回家,特地在我生日當天,買了無敵CD37翻譯機送到學校給我,她也因為曠課過多,提前從公立商職離開了校園,進入了成人的世界,被迫長大理解成人的複雜生活。
25歲之後再也沒見過娟。
親愛的娟:
這些年妳好嗎?
妳是迷路了?
還是被時間帶走了?
妳被帶去哪裡了?
想回家嗎?
找到自己了嗎?還是成為了別人?
我們落在青春番外籬笆上的一切,我連妳的一起記下了。
好需要「有人」也在那個時空裡,「有人」和我們一起走穩穩地走到了現在,「有人」一起聊我們共同經過的青春,然後「有人」是其中同一群人,能這樣,多美好!
我們都是那種把溫暖亮光給了全世界,把燈後的暗影留給自己,把自己過得好孤寂的人。
那年窩在戲院裡看著《流金歲月》,然後都安靜哭著,也相視笑著,翻開交換日記本裏娟秀麗的字體寫著朱瑣瑣和蔣南蓀的故事,說我們也會像她們感情這麼好,而且要好很久,我還要當娟的伴娘。
我沒能參加娟的婚禮,因為娟在25歲安靜地結婚後安靜地消失了,B.B.call沒有回應,那個年代我們都還沒有行動電話,娟只放了一張婚禮的相片謝卡在我上班地址的信箱內。
我尋線索找到娟拍婚紗照的攝影公司,試著打探娟的聯絡方式,攝影公司說因為當年下了一場暴雨成災,客戶的資料全部都被淹毀破壞了。他們對娟有印象,並且告訴我婚禮謝卡照片中的新郎是一個香港的珠寶商,非常地疼愛新娘,聽到這個我就放心了,至少娟有過得好的機會。
自彼時至此時,未有任何娟的音訊和隻字片語。
在春天的有太陽的早上特別想念每個有娟一起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