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2/26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致餘生最美好的感謝

    每當別人問起我的歲數時,我通常都是避而不談。我迴避道,我是90後。這樣子笑笑地帶過話題,其實我已經不小了。我叫子欣,一個在香港土生土長,過着平淡生活的平凡女孩子。若在街上大喊子欣,應該會有好幾位回頭吧。
    我今年27歲,是一個在職場上已經打滾了好幾年,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普通長相,普通家庭,普通見識,沒有特別的興趣和一技之長。過着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再是初出茅廬,對生活及工作充滿拼搏,熱情的那個我。生活的考驗將自身的棱角磨去得七七八八,面對工作上受的委屈與不公平,從前的我,會看不過眼,據理力爭。但是在職場上的好幾年,我終於明白到一個道理,這個社會上是沒有公平和道理的,從前的固執和堅持,變成了現在的卑躬屈膝,唯唯諾諾。偶爾遇上令人氣憤的事,只好躲在洗手間,但願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可以蓋住我忍不住流下兩行眼淚,又趕緊拭去。因為我知道眼淚是沒有用的,在別人眼中看來,只是一個情緒勒索的方式,一個不成熟,軟弱的表現。
    今天我又遇到了工作上不如意的事,在公司指引下,只要完成限期前的工作便可以,不過突如其來的貨源量要全體員工加班完成限期後一日的工作量,大家都覺得這個情況習以為常,繼續埋頭苦幹,而我卻因為要替家人慶祝生日,卻不願加班,看準了時鐘,便匆匆執起背包走了。卻換來同事一輪閒言閒語和上司的不滿,認為我這樣子是不負責任,每個同事都在工作時,你為什麼能夠去玩。
    在放工後的地鐵裏,人潮如織,晃動着沒有靈魂的軀殼,空洞的眼睛凝望着發光的那裝置,手指不由自主地向上撥動。我的電話又傳來一陣訊息通知的鈴聲,我拿起一看,又是那個和我最稔熟的同事,她告訴我上司又在說我不加班的事兒了。突然意氣風發,回了她,我就是爛。我知道,這樣子會顯得我更加不負責任。
    那個最熟稔的同事我會稱她為,同事。因為我知道在社會上很難認識到可以交心的同事。在利益和權力的大前題下,職場關係很難免滲入一些計算和防備。我會很高興認識到一個對我友好的同事,但是不會奢求有一個能成為好朋友的同事,只希望大家都互不傷害,對我而言,已經是最大的禮物了。往往最能夠成為朋友的,和交心的同事,通常都是那些已離職的同事,大家在沒有顧忌下促膝詳談,互相調侃。
    舊同事總是最明白自己的人,因為他會明白你的難處,理解你的感受,認識你所提及的人,不用太花時間去介紹每個人的性格特點,就能心領神回。和她們傾訴,似是跟某種老朋友交談。她們會為我抱打不平,但又會為我恨鐵不成鋼而不憤,作為社會上的朋友存在,謝謝你。
    回到家中,放下沉重的背包,開始收執桌面,正幫忙準備晚餐,叩叩,是哥哥,他已經結了婚好幾年,算是事業有成。在父母和旁人的眼中,他比我成功得多,起碼不像我還黏在家中,還在吃媽媽做的晚飯。但是在我的眼中,他背上的責任比我更大更沉重,寸步難行。他緩緩地走到餐桌前,手機仍然響過不停,繁忙的工作並沒有因為五點後停佇。
    家中若有大事要決定,家人第一時間一家會問了爸爸和哥哥的意見。家中不存在重男輕女的觀念,有人問我會介意這樣子嗎,我沒有,我反而感謝有哥哥一樣的存在,為我們遮風擋雨,在我的眼中,他看起來好高大,像一棵梧桐樹。梧桐樹的花語是簡單,單一的。哥哥就這樣子,簡單地守護住我們。但是我抬起頭來,望向這棵梧桐樹,虯枝盤旋,綠陰如蓋,好像永遠都走不出這片森林,被這裏困住了。我抬頭,我感恩。作為這片森林浩翰而巨大的存在,謝謝你。
    爸爸因為在疫情的關係已經失業超過兩年,在家的時間長了,大家面對面的機會也多了很多。經歷失業及經濟的打擊之外,更大的考驗是如何重新出發。爸爸是從事體力勞動工作,要求的知識水平並不高,但他骨子裏其實是一個學識淵博,生活知識豐富,有獨立思想,不願隨波逐流的博學之士。
    我一直認為他是被生活環境,被家庭背境,和被時代束縛着。他的內心色彩是多麽絢爛瑰麗,色彩繽紛,卻被生活狠狠地潑上了一抹灰黑色。他想趕緊把身上的漆黑都抹去,但是壓力又潑了他一身冷水。他大半生人都在營營役役地維持這個家的潔淨,希望它亮麗如新。他早已經忘記當初自身的顏色了。對不起,我知道我都有份兒成為你的生活壓力,但是的希望在未來日子,我可以為你的生活擦上一點清漆來為你生活保鮮。縱然你已經黯然失色,但希望你可不再被世俗污染,恆久不朽。作為父親的存在,謝謝你。
    人生好像一趟不能回頭的旅程,我坐上了這部火車,逐漸駛向人生的終點。有些人在這個車站上車,我向他們問好,一起交談,互相取暖。到站了,我和你們笑着揮手道別。有些人還沒有到站就趕着下車,猝不及防地跌出我的生命,我還來不及轉頭跟他們說趕再見。我緩緩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心中千言萬語好想跟你們說,你們的離去成為了我心中的遺憾,一個刻骨銘心的缺口。有些人會獨自上車,會在不遠又不近的位置默默地看着我,守護着我,我不輕易察覺他們溫暖而強大的存在。他們不時會偷偷地,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我。時間一長了,他們靜靜地離開坐位,那時我猛然回頭,發現空無一人,只剩下冰冷的車廂伴隨着一片荒涼的寂靜,我撕心的痛哭,張狂地大叫。
    我們看似一直同路,但我心中清楚,每個人的軌跡各有不同,終歸孤獨地上路,就像當初,你我孑然一身。無論你在社會上的地位如何,家庭環境如何,相貌如何,學識如何,抑或生活平淡如我,在這人生漫漫長路裏,都會遇上很多人和事情要感謝。每當他們離席時,才猛然醒覺對對方多麼的不捨,心中千言萬語卻鎖在心頭。離開,造就了一個又一個的缺口和遺憾,也可以說是一種美。
    但我會盡能力在未來的日子裏,用上我的餘生作出承諾,當我再次遇上生命中要感謝的你們,請原諒我的冒昧,我一定會捉緊你的手,親自跟你說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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