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01：寄生怪水(6)

　　孔洞很小，卻是非常密集。

　　方鳴見到他在看那些傷口，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在門口被偷襲了一下。」然後，他也不再看屍體，「你呢？沒事吧？」

　　藍箏搖了搖頭，「沒有。」

　　他看見莉迪雅。她向他微笑，但神情有些複雜，藍箏看不明白。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問，先是看向方鳴，而後又看向莉迪雅，「我們是一起來的嗎？」

　　即使他問了這個問題，但並不真的這樣想。即使他們與方鳴在前幾次的事件中交情變深了不少，但總不會連看病這樣的小事也要一起去，又不是一定要結伴去廁所的小學女生。

　　果不其然，方鳴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雖然藍箏知道自己的情況，但看見他的表情，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刺痛——當然，他也明白，這不是他第一次忘記事情，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方鳴終究沒有接過話，因為在他們還佇在原地的過程之中，從四面八方傳來了奇怪的窸窣聲響，最初他們還能忽略過去，可是此時那些聲音更為靠近。

　　聲音令藍箏想起了蛇，無數條沿地面交疊、滑動身軀的蛇。

　　「樓上！」最先發出警告的是莉迪雅，她立刻擺出了防衛的架勢，並把藍箏護在了身邊。方鳴面色不改，只是抬頭看著純白的天花板。它嘎吱作響著，像是承受不住過多的重量。

　　隨後，邊緣處的牆皮顏色逐漸加深。

　　藍箏不曉得他們在警惕什麼，儘管他能察覺得到附近有危險的氣息，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祟。

　　不過，空氣中那一絲怪異的濕氣，還是喚起了他的本能：不是記憶，不是殘留的印象，而是一種他現已賴以維生的直覺。

　　現時正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是水，源源不絕的水。

　　它們正在壓垮天花板，甚至是這幢建築。

　　「看來剛才的事情讓它們決定要聯手起來解決問題了。」

　　藍箏看見莉迪雅說話時朝方鳴瞥了一眼。

　　他到底做了什麽？

　　方鳴注意到他的視線，聳了聳肩，「在那種情況下也是沒有辦法，我還以為自己碰見喪屍了呢，下手才重了一點。」

　　看來那些「喪屍」的下場好不到哪裡去。

　　「在這裡解決掉它吧，要是讓這些怪物出去了，事情就不好收拾了。」莉迪雅說道，然後她轉身看向藍箏，「阿箏，敵人是擬態為水 滴模樣的寄生物，不能讓它們近身，用你的魔法試試，也許可以把它們同化。」

　　由於以往在事件之中藍箏曾幾次在戰鬥中突然失憶，因此他們已經培養出用短短幾句話概括敵人特徵的習慣。

　　莉迪雅話音剛落不久，離他們身後不遠的天花板便迸發出爆裂的噼啪巨響，一陣臭味混雜著鋼筋水泥的強烈氣味隨即直沖鼻腔。

　　水如同瀑布一般噴發出來。

　　可是，醫院裡哪裡會存在這麼多的水？這個疑問還未解開，更大的問題又出現了：

　　水，怎麼能夠自己拐彎？

　　眼前的景象彷彿是在嘲諷重力學說，但又莫名其妙的合理。畢竟，這始終也是一個能夠使用魔法的世界。

　　三人之中，首當其衝迎向那股水流的是方鳴。他原本並不站在那兒，但就像是預料到水流方向一樣，不知何時他就移動到了這個位置。

　　就性質而言，方鳴的魔法似乎對水不具什麼威脅性，但曾目睹過他使用魔法的藍箏並不那麼天真。

　　果然，下一秒方鳴身邊的空氣便呈現了某種扭曲，整條走廊的溫度更是突然驟升。

　　莉迪雅有些無奈的朝方鳴喊道：「要用魔法之前，麻煩先講一聲好嗎？」在空氣愈加熾熱的情況下，她的身體已經冒起了一些黑煙。莉迪雅一臉鬱悶的拍了幾下自己的衣服，卻沒有起到作用。

　　 她與方鳴的魔法一向相性不合。

　　 方鳴正專注地盯著眼前的怪物，並沒有回應莉迪雅。那股水流似乎也感受到詭異的溫度變化，它的動作有些遲滯，似乎在猶豫是否該採取下一步行動——就在這一瞬間，藍箏看見了組成水流的那些細小水滴，這是不應存在的畫面，水本該融為一體，可是此刻這些水滴滾動著、互相推擠著，在形成水流的同時，它們也是個體。

　　 更令藍箏毛骨悚然的是，它們的大小，讓他聯想到方鳴手臂上那些孔洞。

　　 那些水珠突然靜止了下來。它們似乎在剛才的爭鬥之中達成了某種共識，而現在它們已經做了決定。

　　 藍箏再也看不到那些個體，它們又再度合而為一，匯聚成了那道水流，末端變化成一根尖刺，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就直直朝方鳴刺了過去。

　　 這似乎是一個很容易對付的對手，目標單一而明確——假如不清楚它能隨時轉換形態的事實，也許藍箏也會這樣想。

　　 但是既然知道了它的特徵，那麼眼前的這一幕便顯得像是一個陷阱：它並不止是一個，也許是千千萬萬個。也就是說，它們能夠集中力量，也能在對手忙於應付之際，撥出其中的一部分偷襲對手。

　　 幸好，它們此時似乎是把重心都放在了方鳴身上。大概是因為他之前鬧出的動靜確實夠大。

　　 藍箏朝半空中一揮手，好幾縷細如絲線的水從他右手之中被釋放，繼而糾纏成一張脈絡清晰的網子。

　　 水造的網子本該抓不住任何東西。但這張水網卻如同一條大張著血盆大口的蟒蛇，在方鳴做出反應之前，便率先朝水流尖刺直撲過去，並在轉眼之間把它咬了下來。

　　 隨後，完成任務的水網自行瓦解，藍箏頓時便覺身體一沉，水網「吃掉」的尖刺之中，包含了數百數千個那種細小的物體。

　　 它們還沒有完全死掉，還在掙扎和從內部撕扯著這個怪異的囚籠——也就是，藍箏的身體。

　　 要消化掉，還需要一些時間。

　　 那邊廂，緊跟著尖刺的那些物體突然失去了領袖，立刻又暴露出它們的原貌，那些細小果凍狀的東西像是珠子一般在空中崩散開來，要消滅它們更簡單，只是也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