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人遺願 4 守靈人的秘密

第4章 守靈人的秘密

　　一輛銀色名車駛進金家大宅的鐵門，俐落地停在大宅前。副駕駛座下來一個有著柔順及腰小捲髮的女子，她帶著淡淡的妝容掛著自信微笑以及能迷惑人的瞳孔，休閒短裙配著名牌包包，踩著跟鞋走上階梯；後座下車的是一名穿著帽T外套的男子，俊俏的他一身休閒輕便，帶著淺淺溫暖的微笑；駕駛座下來一位五官深邃且染著褐色的俐落短髮，穿著時尚的運動外套，將鑰匙遞給管家。

　　他們吃飽飯才過來，早聽聞金家吃飯方式極為冷冰冰，自然婉拒金老爺的邀約。他們直接走向金允皓的房間敲門，金允皓面色略沉重地開門。

　　「嗨！」褐色短髮男張開雙手對他擁抱，「好久不見！」「智翰哥。」金允皓露出燦笑，雖然煩惱未去。

　　捲髮女只是微笑就走進他房間沙發坐著，帽T男手插著口袋倚站在一旁，「聽說這次是你被發現的。」「啊…是。」金允皓尷尬笑，「不小心漏電了。」

　　「想電人家也不是這樣吧。」余智翰調侃他，他隨手拿起他桌上的零食啃，「女生？」「嗯，是。」

　　「可愛嗎？」余智翰興奮。「嗯，還可以。」金允皓臉略帶苦澀。

　　他手撐著沙發後背，「金孝希呢？跟她說我們來了，我很想她。」　　

　　「嗯…她現在應該在陪那女生吃飯。」

　　帽T男內心詫異，仍冷靜問，「孝希的朋友？」「好像是…」金允皓崩潰抱頭，「我這白癡做了一件錯事，我怎麼可以讓她成為被守靈者？」

　　捲髮女淡淡地說，「金孝希那個壞脾氣，竟然還有朋友。」

　　「孝希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去找她認識一下。」余智翰興致盎然。帽T男阻攔他，「先不要，不然孝希又衝著你生氣。」余智翰雙手一攤。

　　金俊希收到Line訊息就移動到金允皓的房間，他手插著口袋，「嗨。」

　　「我們四個好久沒打球了，改天約一下吧。」余智翰拍一下金允皓肩膀，「總召，安排一下。」

　　時間差不多了，他們走向西側會議室，孫先生已在裡面準備儀式需要的相關物品。他們各自散坐在長桌，閒聊著一些學校的事。

　　大約九點五十九分，金孝希才走進會議室，態度依舊高冷。余智翰揚起微笑看著她，「嗨，孝希。」她依舊是會讓他怦然心動的那個美人，甚至更甚以往。

　　金孝希沒有搭理，拉開金允皓旁的靠門位置坐下。

　　分針一往六十分靠，會議室門關上，整個空間那一秒閃著銀色的閃光。孫先生很隨興地一手插著西裝褲口袋，一手拿著筆記本，「好啦，我們今天就是要來抽李曉恩小姐的守靈者。在開始之前，金老爺作為召集人，請他起誓這裡的所有人皆為符合守靈者要件之人且並無遺漏。」

　　會議室門又自動打開，孫先生在裏頭請剛才到的金老爺入列。他板著臉孔站到孫先生左側，會議室門又被自動關上。

　　「守靈者要件為：以國別劃分轄區，轄區內所有撒旦後裔中符合年齡比被守靈者的年齡年長五歲或年輕五歲，成為守靈者候選人。經查李曉恩小姐生於2020年3月，請李曉恩小姐。」

　　會議室門一開，由金女士指示著李曉恩走進會議室。她心跳加速但努力鎮定，她雙手相握地走向孫先生的右側，低著頭。

　　「李曉恩小姐，請確認2020年3月是否是妳的出生月？」「是的。」

　　「簡單說明一下，」孫先生看起來對於這種例行又繁瑣的流程有點不耐，「因為我族的秘密被妳發現，所以我們需抽選妳的守靈者，以確保妳可以保守秘密。一旦我族的祕密被妳洩漏，守靈者需依我族的誡約取走妳的靈魂，以上告知，沒有選擇。」他的說明已經比他一開始接這個業務更加簡略、白話。

　　為甚麼我一個普通人要遵守祢們族的誡約，再說我又不是自願知道的…李曉恩擠出微笑，心中很想反駁。

　　「若不接受，也沒有辦法。」孫先生似乎看穿她一絲的質疑，「以往不接受的人也就只會大聲叫囂，改變不了結果。」

　　「我明白了。」李曉恩直視前方，點點頭。

　　「那請問金老爺，現場的後裔是否皆符合守靈者要件且無遺漏？」「是的。」

　　孫先生請兩位分別入座在左右兩旁，並從桌面拿起其中一根準備好的10公分木棍，「現在依長幼順序唱名：金俊希。」「有。」金俊希答應。

　　孫先生手中的木棍霎時顯現出有如火烙印過、冒出幾絲白煙的「金俊希」標楷字體，他俐落地把它扔進一個大大的透明玻璃碗。李曉恩在心裡乞求，千萬不要是金俊希，他徒有乾淨外貌卻性格討厭。

　　孫先生陸續喊著余智翰、鄭予哲、余雪晏、金孝希、金允皓，完成木棍烙印。

　　李曉恩不安地看孫先生開始搖晃著玻璃碗裡的木籤。他先是打了個哈欠，「在抽選儀式開始前，在此申明：在這個空間中，所有會干擾抽選儀式公平性的能力都已被禁止。抽選結果絕對公平、公正。」他看向李曉恩，「可以抽選了。」玻璃碗不知道從何時起晃著晃著從透明變成深到無法透視的血紅色，她舉起手不安地看著閃著銀色水波紋的碗口，像是有個魔法罩在碗口上。

　　李曉恩緊張盯著自己的手掌慢慢地伸進那一層的水波紋，只覺得一陣冰涼。奇怪地是，她左右摸索只摸到一根木棍，她困惑地看向孫先生，「只有一根…」

　　「撒旦之子已經幫妳選好了，這是正常的。有時候撒旦之子懶得選，就會讓你們自己選。」孫先生催促她，「拿出來。」她把它拿出來，上頭烙印著「金孝希」。

　　李曉恩心一跳，忘記呼吸一秒。

　　「孝希姊，太好了。」李曉恩喜出望外，但抬頭一看孝希姊皺眉、感覺五味雜陳地與她對視。她收斂笑容，「姊，我會守密的，不用擔心。」

　　金老爺似乎輕鬆了一口氣但又恢復嚴肅的臉孔，但其它五位都異常沉默地看向金孝希。

　　「好了，可以下班了。」孫先生手一緊握，手中玻璃碗消失。他像趕下班的上班族一樣迅速收妥筆記本在西裝口袋，「趙先生剛傳喚我，我需要盡速回新加坡。不用送我了，掰掰。」他迅速開門，他走進門內銀色的亮光，門闔上。

　　金老爺也快步走出會議室，李曉恩看樣子是散會了。

　　金孝希起身，「李曉恩，到我房裡。」她臉色蒼白地快速走出去，李曉恩手還握著那根木籤，快速跟了上去。

　　「這命運安排得好巧妙啊，撒旦之子可能特別憐憫我吧。」她跟在孝希姊的身後，「真的太幸運是姊了！」

　　金孝希轉身，一臉鄙視，「妳今天還躲我躲成那樣，現在是怎樣？」

　　她愧疚，「還不是妳哥…」她欲言又止，反正金孝希聽的到。金孝希翻白眼，「這麼聽他的話…」她現在和李曉恩可是生命共同體了。

　　但在孝希姊的房裡，李曉恩不解地看向異常憂鬱的她。

　　「孝希姊，妳在擔心什麼嗎？」她擠出微笑，「是不是如果我說出去，妳就會被甚麼誡約處罰之類的？」

　　「不是，」金孝希放鬆神情，「沒有什麼處罰，只有妳會被處罰而已。」

　　李曉恩揚起嘴角，「姊妳別擔心，我很愛惜生命的。一定會保守秘密，不會造成妳的困擾。」金孝希嘆口氣，「這的確是最好的安排了，妳是受神眷顧的孩子。」她對她微笑。

　　李曉恩受寵若驚，「姊要是常常對人笑就好了，這樣不是很美嗎？」

　　金孝希下秒收斂笑容，「時間差不多了，請余家那夥小子順便載妳下山吧。」

　　他們剛好要發車，她跟著金孝希走向余智翰，「送這孩子到山下的公車總站，麻煩你囉，謝謝。」余智翰很高興自己可以幫到她的忙，「沒問題。」

　　李曉恩感激地上了後座，向旁邊的鄭予哲點頭打招呼，他也回以微笑。她默默地想這男生好帥啊，是暖男的那種帥。她滿意地微笑，今天是情緒起伏很大的一天。

　　車駛離，余雪晏往後照鏡一看，「妳真的是金孝希的朋友？」

　　她靦腆，「應該算是吧。」前座的這個姊也好漂亮啊，她讚嘆。有撒旦的基因感覺是不錯的事，不可否認顏值很重要啊。

　　「感覺不是她會交朋友的類型。」余雪晏喃喃。

　　「當然是她會交朋友的類型啦。」余智翰轉動方向盤，「妳看孝希和金允皓最好了，這妹妹感覺就和金允皓一樣好欺負、好使喚。」

　　她尷尬地笑，的確自己一開始都被使喚來使喚去的。

　　「妳們怎麼認識的，同班同學？」鄭予哲問。「嗯，不是…有點說來話長。」她搔搔頭。

　　「妳肯定被嚇到了吧，金允皓漏電的時候。」余智翰笑。

　　「是。」她笑，「那你們的能力是什麼啊？」

　　余智翰呵一聲，「妳不要知道我的比較好，不然妳應該會瞬間崩潰在這車上。」

　　「迷幻，」余雪晏說，「我喜歡這樣說它。」

　　「迷幻？」她好奇，「讓人產生幻覺嗎？」「嗯，可以這麼說。」

　　「哇，好厲害啊，和妳的氣質很配耶。」她轉向旁邊的暖男，「那你是甚麼？」「改天秀給妳看。」鄭予哲露出迷人微笑。

　　「那前面的這位哥，你到底是甚麼啊？」

　　「透視。」余雪晏幫他回答。

　　她的臉突然羞紅，「啊！」

　　余智翰把車停在公車總站前，原本想直接送李曉恩回家的，但她強力拒絕。

　　她難堪地用雙手努力遮著自己，一會遮這裡、一會遮那裏，很彆扭地行動著。余雪晏冷冷地看著下了車還在遮身體的她，「都說會透視了，妳這樣遮也沒用啊。」

　　鄭予哲笑，「曉恩別在意，這個變態已經每天都在看，沒甚麼好稀奇的。」

　　「知道了，謝謝，掰掰。」她整臉通紅地蜷縮著身體。

　　車駛離，她才如同大戰過後般喘口氣，有很強的虛脫感。

***

　　「守靈人，如果一年之內沒有奪走被守靈者的靈魂，將會喪失生命。」金女士凝視她垂下的雙眼，「孝希，妳知道吧？」

　　金孝希揚起嘴角。知道啊，她當然知道啊，求之不得。

　　金女士攪動著手中的花茶，甚至沒有開口，「妳會做吧？」

　　兩個會讀心的惡魔，即便只是注視彼此，就可以交流。

　　「會的，我會做。我會把她帶到我房間，趁她被數學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取她性命。」金孝希心中閃過無數念頭，讓她猜猜哪個才是她真正的起心動念。

　　「數學？」金女士嘆氣，「孝希，這已經不能開玩笑了。時間拖越久，妳會越無法下手的。馬上就做了吧，不然妳爺爺要生氣了。」

　　金孝希起身。那個人的情緒勒索已經對她毫無用處，甚至可以說是逆指標。

　　「孝希！」

　　「她現在是我的人了，你們要是誰給插手的話，就會違反誡約吧。只要在時間之內，我要怎麼做，你們都沒辦法干預。如果有什麼不滿的話，就叫姓趙的來找我。」金孝希起身背對著姑姑，「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妳敢說妳沒有促成什麼？」

　　「在她成為被守靈人之前，我確實想要幫什麼。可是，現在，只要守靈人沒有完成任務，即便妳死了，還是必須抽下一任守靈人。」

　　金孝希關上書房的門。那就讓我們看看下一任倒楣鬼是誰，但願不是妳無辜的孩子。

　　「孝希！」

***

　　隔天上學，金允皓抱她去醫護室的消息已經傳開，教室同學都各在不同時機質問她，甚至還說他們其實已經交往。這樣真的有很奇怪嗎…她看著廁所裡的鏡子疑惑，一旁的女同學突然很傷心地和她朋友跑開了。

　　李曉恩驚訝，有事嗎…這些心花朵朵綻放的小朋友…她多想大喊她不是啊，就算金允皓再帥，她沒有對他有愛慕的情緒。或許這可以證明她不是看顏值的人吧，相處的感覺還是很重要的…她若有所思地走出廁所。

　　「大嫂！」「金允皓，你女朋友耶。」男廁外頭傳來呼聲。她瞪大眼睛往那一看，金允皓剛洗完手轉身看向她，他的兩個朋友則在一旁笑。

　　「啊，曉恩！」燦笑的金允皓正要走過來打聲招呼，李曉恩驚恐地指著他還濕濕的手暗示他，深怕再被電。他看著自己的手明瞭了，「這個不會啦，這還算可以控制的範圍。」他熱情地走來。

　　她防衛地抱胸退了一步，「你快和那些人澄清我們的關係吧。」說完趕緊跑開。

　　放學鐘聲響起，李曉恩背起書包走下樓梯。

　　「曉恩，孝希姊說周六要來課輔數學喔。」她的肩膀被猛力一拍，她驚嚇地往後看是金允皓。「啊，不要碰我肩膀。」她驚魂未定，整個人靠到牆上。

　　金允皓爽朗地抱著籃球和幾個應該是球隊的球員走下樓，「要來喔！」

　　她強力搖頭。周六她要去嗎，金家嗎…金俊希之前把她羞辱成那樣，如果去又碰到他，就太尷尬、太沒自尊心了…當然不去了，她相信自己也可以念的。

　　李曉恩在書桌前剛打開書本，卻冒出一個疑問。她打開手機傳LINE，「那金老爺的能力是？和他第一天對我生氣有關係嗎？」

　　她放下手機，邊讀邊等待。

　　金孝希輸入著，「他有預知能力，知道妳會發現我們的祕密。」

　　她詫異，「那姊為甚麼還要來找我當妳的工讀生？」

　　「因為妳…確實可以幫我一個忙。」金孝希補充，「寫功課。」

　　她無奈地笑著，「那金老爺還預知到甚麼？」「沒了，他一次只能看到一個畫面，就是妳被電到的畫面。」孝希姊回復。

　　李曉恩明白了，原來…難怪，一切都豁然開朗了。她淺淺地微笑，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周六來念數學吧。」李曉恩眼眶溫熱地看著孝希姊的來訊，但她的拇指還在猶豫她要打出的答覆。她實在沒有必要理會金俊希那種膚淺的人的，她自己是怎樣的人她自己清楚，不需要為別人的話證明甚麼。

　　「容我提醒妳，我們的能力會隨著年紀越變越強。」金孝希揚起嘴角，「現在的我，即便是隔著手機螢幕也可以聽出正和我對話的人在想什麼。」

　　她手顫抖地掉下手機，臉紅，也太難為情了吧。剛才的感動和情誼都被她完全聽到了。好恐怖啊…她內心崩潰。

　　這世界似乎變了，也好像沒變，在她認知的世界。

　　她又如常生活著，只是多認識了一群奇怪的人。小小的困擾就是，金允皓最近特別常來找她，他下課還印了一份自己各科的筆記給她。

***

　　李曉恩手插著腰，又是在那個圖書館旁的石椅區，「金允皓你幹嘛突然對我這麼熱情啊？跟我保持點距離，最近我一直被同學誤會我們之間有什麼。」

　　「我很抱歉讓妳變成被守靈人。」

　　「還好吧，只要我不說出你們的事，不就好了嗎？」她微笑，「現在也沒有人相信惡魔會真的存在吧，那不是只有在宗教故事或是電視影集裡才有的嗎？如果我沒有看到，我也不會相信啊。」

　　「妳不怕我們？」

　　「你們又沒有對我做不好的事情，還是你們做了？」

　　「沒有，當然沒有。」他慌張。

　　「可是，既然沒有做壞事，為什麼要叫自己惡魔呢，只是因為血緣嗎？」

　　「血緣，當然還有其他的特質，」他倚靠著牆笑，「妳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身分的麻瓜耶。終於有一個真正認識自己的人了。」

　　「麻瓜！」李曉恩訝異地結巴，沒想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笑，「有一個自己想電就電的人。」

　　「啊。」李曉恩極力拉開和金允皓的差距，努力抽出她的手，他不動如山地堅持個幾秒就放手。「神經病啊你，」她趕緊跑開。下節課她一直心神不安，現在不只金孝希會偷偷聽她心聲，金允皓還一直想電她，還是物理地那種電。人家可是校草…某種程度也是一種光榮嗎…自己哪有什麼資格嫌棄他啊。

***

　　假日李曉恩準時在金家鐵門前報到，她的確算熟門熟路了，她走在寬敞的走廊上。迎面而來是端著馬克杯、冷面的金俊希。他雙手插著長睡褲口袋，看似是有點怨懟地、睡眼惺忪看著她。

　　金俊希凝視她，但李曉恩已經決定把他當空氣。這麼討厭的人，難怪孝希姊也不喜歡他的樣子。

(下章「幸福的異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