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角線

蟬聲唧唧，艷陽高照，高溫的教室裡面，有著淡淡的汗味還有著考生逐漸高漲的情緒，度過了最後的一百天，就要為自己這三年的努力，畫下了句點。不論好壞，不論是否甘心，都要往下個階段前進。

看著自己的學生無比的努力，不禁讓秦素想起了過往的記憶，這些努力向上的畫面，一屆一屆都相同，卻找不會了原本的樣貌。

數年前的自己就跟自己的學生一樣，揮灑著青春，在決定著自己未來的考試上面奮戰，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在那樣無比努力都未必會有成果的過去，自己曾經喜歡過一個人。

對、曾經。

她的側臉很美，有雙明亮的大眼睛，總是靜靜地看著老師書寫黑板，跟其他同齡的孩子不一樣的是她很會教人家功課，就算老師說的在抽象，她都可以統整出一個具體的說法讓大家聽懂觀念。

說實話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應該是不可考了。到底是從她第一次考上第一名開始，還是從她指出老師出題的漏洞開始，又或者是從她拿出一整張的空白A4紙寫下所有的證明題開始？

她、總是閃閃發亮。

等到發現的時候，自己已經滿眼都是她。可惜的是、這短短的三年，沒有做過她的同桌一次，也好險有這長長的三年，總是可以從對角線的角度，貪婪的擁有她每刻的表情，即便她從來就不屬於自己。

唯一的交集就是下課之後去跟她探討數學習題，就算她身邊有很多的人，她卻總是會解到我問的題目，但、自己總是因為彆扭害羞，不敢直視她的眼，所有相處的記憶，總是只有沙沙寫題的自動鉛筆摩擦聲，還有她不高不低的講解聲。

青春的青澀，彆扭的愛戀，都因為無語而無疾而終。

「欸，秦素，今年同學會你去嗎？聽說你的女神也會出席喔。」死黨開心的拍了一下秦素的肩，臉上一臉姨母笑，對於秦素心心念念的女神，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畢竟、全校第一名不香嗎？長相又甜美可愛，沒有半分好學生的架子。

「她、不是出國深造了嗎？」雖然這消息也是小道消息，不過比死黨這個消息來源更可靠一點。

「這個嘛，我的消息來源是班長，班長說她肯定會來。」嘿嘿嘿，發起同學會的人都說了，機率就上升到了七十趴了，或許見過一面，有機會死灰復燃，啊不對是重新認識。死黨當然不會把心裏的小九九跟秦素說，這次的同學會，不僅是秦素，可能大部分沒有死會的男生都想要在一賭女神真顏。

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且甜美，沒有人知道這些年的等待，會不會翻車。說不准因為生活的困頓，而磨平了那些年輕時候的稜角，但、也或許因為摩去了稜角而顯得熠熠生輝。

酒桌上的杯觥交錯，始終沒有見到那抹身影，秦素已經決定放棄的時候，包廂的門打了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身襯衫牛仔褲的她，她那雙眼睛沒有改變，水汪汪的帶著些許無辜。

「抱歉抱歉，工作上事情比較多，剛剛才結束。」她笑著解釋，找了一個空著的位置就做了下來，而那個位置正是秦素的對角線，她、看見了秦素，給了他一個笑容，但、秦素沒有讀懂這個笑容的意思。

酒過了三巡，終於到了所謂真心話的橋段。

「你、當年有喜歡的人嗎？」轉了數十圈的酒瓶子，終於轉到了她的面前。

「學生時期嗎？」她因為喝了點酒，臉頰有些紅撲撲的，煞是可愛。而她倚著頭，靦腆的笑了笑，說道：「有呀，我有喜歡的人。」迷離的眼神，看似聚焦在了某個人身上，又好像透過了他們的身體，看向了過去。

「誰呀？」是誰得到了女神的芳心，這是大家都已經要奔三，生活除了工作沒有其他事情，所以對於過往的八卦，總是有些期待。

「每節下課都會來找我問問題的人。」她燦笑地說道，但是沒有打算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而聽到這樣的敘述時，秦素的耳朵瞬間泛紅，但是，都已經黃湯下肚，誰也看不出紅是因為酒，還是因為人。

「女神，這樣的話，他沒有跟你告白嗎？」大家起鬨的問道。

「沒有呀，現在我想了想，覺得他或許不知道，為什麼他每次想要找我的時候我都在位置上吧？」那都不是巧合，都是因為我在等他。迷離的眼神中，好像看出了某人的驚慌失措。

「原來女神也單戀呀。」不愧是女神，就算是單戀也沒有影響自己的學業成績，大家心裡吋度卻不敢說出口。

「都過去了呀，幹嘛這樣一直問，太害羞了吧。」她笑著打趣自己，一邊玩著酒杯，看著大家都沒有問題之後，把酒瓶子轉給了下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秦素。

「你之前有暗戀的人嗎？」這句話說得像是她喝醉了，又像是她在開玩笑。

「哇喔，之前的年級第一，在問年級第二耶，秦素，快說呀。」大家打趣的輕拍秦素的肩膀，一陣瞎起鬨的狀態中，秦素說出了有，然後看向了她，這時候他才明白，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根本就沒有醉。

聽到了他的回覆，年級第一的陳晴語點了一下頭，蕩漾漣漪的酒杯之中，彷彿多了一絲的落寞，對、這是落寞，晴語知道的。

無須多言，彷彿兩者本身就沒有任何的關係。

最終這場聚會怎麼結束了，秦素沒有注意，他唯一注意的是晴語在聚會的尾端顯得心不在焉。所以，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背影，走在了帶著繁華燈光的街道之上。

「秦素，怎麼了？」晴語知道身後的人是他，臉上的笑容，如同當年離去一般，這樣的讓人看不懂。

「當年、我喜歡的人是你。」不知道是賀爾蒙的起伏還是酒精的作用，秦素從來沒有這麼勇敢過，也沒有這麼莽撞過。

「我知道。」晴語輕聲地說，眼神迷離了起來。是呀，這些都只是當年了，喜歡的人是當年的，喜歡也是當年，而現在……什麼都不是。隨意的轉了一圈之後，又說：「可惜了當年。」

哪怕多了一絲的唐突莽撞，都不至於讓一切只是當年。

「我……」就在秦素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晴語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我明天就要出國了，大概會去南半球吧？」就跟敘述今天的天氣，又或者是當年講題時候的口吻，總是臨危不亂，帶著早已計畫好的樣子。

「還回來嗎？」秦素詢問，但他自己沒有發現自己的口吻帶著些許的乞求。

「運氣好就不回來了，大抵會在那邊落地生根吧？」晴語知道今天是自己給自己最後的機會，如果、不、沒有如果了，他、依舊是當年的他，只是自己早已不是當年的自己。

可能數年前會喜歡上這樣的翩翩少年郎吧？晴語心底是明白的，明白時間在走，沒有什麼永恆不變。

或許、對角線才是最美好的。

兩人相看無語後，晴語擺了擺手，自顧自的隱沒於人群之中，這樣的句點對於兩人都好，大概……吧，高傲的她，不願讓人知道她有眼淚。

「那個、我去找你，等我。」秦素知道這段感情，在這停下來才是對的，但身體就是這般的不受控制，拉住了她離去的身影。這次在跟曾經一樣的話，相遇的意義在哪？

晴語不知道自己是否就在等這樣的一句話，只知道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角流下了淚水，沒有人知道她這滴淚水，是歡喜還是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