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是個稱職的婚禮歌手。
最不稱職的部分,莫過於我的口袋歌單,盡是為了流浪準備的歌,像是Beatles的Let it be,或者滅火器的長途夜車,那種莫名的坦蕩或激昂,簡直可說與婚禮歌單唱反調也不為過。
但即便如此,多年好友們倒總也不棄嫌的邀我上台,讓在不知不覺參加過數十場婚宴的我,竟也默默累積了4次婚禮歌手經歷。
這次找我幫忙伴奏的新郎,是我認識16年的大學好友,新娘也是我從他們剛交往時就認識到現在,看他們愛情長跑了14年,我總還能記得兩人大學時,一起牽手走在東別晃悠的背影。
與真正的婚禮樂團編制不同,我常是單槍匹馬上陣,自然很難為這甚大場面帶來30分鐘,甚至一個小時的演出,也無法靠經典婚禮歌曲連發,帶來婚宴總有的熱鬧歡騰。我只是盡己所能,捎來一首歲月靜好的曲子。
此次帶來的祝福歌曲-盧廣仲的明仔載,歌詞意境其實是寫給已經彌留的阿嬤。而在我這次演唱這首歌之前,還真從沒細想歌詞。只是每當練習,手指連接上那道旋律,唱起這首歌曲時,腦中常浮現起海,望向海平面另一端,彷彿能看見,那帶領我們度過漫漫長日的萬千風景。
當旋律來到尾聲,也許是感知到青春不再,心中竟有種說不上的哀愁。歲月帶我們一路走來,而如今我們卻慢慢遺忘,那每一個細小的回憶,直到它像潮水般退去。
我多慶幸自己,能用自己獨有的方式,給予他人深切的祝福。在那樣的過程中,一部分的自我得到了歸屬,我也因暗自真心祝福他人,而允自感到幸福。
正式登台時,光要適應陌生的音場與各種狀況,確保自己不要閃神,避免腦筋陷進萬一大失誤的奇怪小劇場,連帶忘了歌詞或和弦,進而在台上出糗,就用盡了所有的心神,便沒能有太多餘裕沉浸在旋律中。
但當我極盡所能安穩地唱完了歌,開始為新郎伴奏,跟隨著他的嗓音,讓他向前引領,即將從升降台上華麗登場的新娘。此刻,我這才有點明白,自己還唱著歌的理由。我們都不過是歲月的產物,是想抓住時光尾巴的塵埃。
在一次次祝福的體驗裡,如今我才好像真的有點懂得,珍惜眼前每一份情誼,讓時光只是時光。
即使我從來唱得不是那麼動聽,但我總還想繼續這樣唱著,給予人們祝福,給予自我一個容身之處,給予這廣大的世界,一點再平凡不過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