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5/14閱讀時間約 20 分鐘

予爾清茉0

    我結婚那天,某位「前男友」給我發消息:
    「你知道錯了嗎?
    「知道錯了就和好。」
    我拿着手機一臉茫然,看着備註爲「8.12六塊腹肌衣品好酒量差」的聊天界面陷入沉思。
    「?」
    對面見我久久不回消息又發來一個問號。
    「我今天結婚。」
    思索再三,我決定挑明。
    「到哪一步了?」
    對方秒回。
    「到敬酒服了。」
    我老老實實回答。
    「該出去敬酒了。」
    低沉醇厚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
    隨之而來的是他身上混着海洋氣味的竹香,清冽、幽遠。
    是我的結婚對象,陸予之。
    「好。」
    我有些僵硬地衝他笑了笑。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秒,我就鎖上了手機。
    但是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我身後,又看到了多少。
    我和陸予之只是商業聯姻,沒有愛情。
    但沒有人會願意自己的結婚對象在婚禮這天和一個備註爲「8.12六塊腹肌衣品好酒量差」的異性聯繫。
    01.
    婚宴結束,我和陸予之回到我們市中心的大平層。
    我一進門就把腳上J家的婚鞋踢掉,拖着痠痛的腳直直倒在沙發上。
    「結婚就是觥籌交錯、把臉笑僵,順便還把我一年的社交能量值用完。」
    我揉了揉自己發脹的臉頰,口齒不清地吐槽着,「絕對不結第二次,太累了!」
    我發牢騷發得忘乎所以。
    一聲輕笑把我拉回現實。
    我一時間不知道是先震驚陸予之這個冷漠冰塊臉笑了,還是應該擔心我說錯話表現得過於熟稔。
    我微微轉頭偷瞄陸予之,他剛把我踢得東一隻西一隻的鞋子撿起來放進鞋櫃擺好。
    他把西裝外套脫了,裏面是一件黑色馬甲,袖口挽起到手肘,隨着他彎腰伸手,白襯衫被肌肉撐得有些緊。
    真頂。
    我和陸予之之間沒有愛情,但有暗戀。
    我單方面暗戀他。
    我們是一個高中國際部的,他比我大一屆。
    他很優秀,長相優越,出身更不必說。
    待人接物更是爐火純青,僅限於不想和他深交的情況下。
    他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但從小被當成繼承人培養的人,本質上都是在權衡利弊,利益置換。
    想深入交往就會發現,他自帶疏離感。
    即便是對你溫和地笑着,也永遠以理智和冷靜爲底色。
    我們兩家是世交,所以我高中一進校他就對我很照顧。
    學習資料、社團活動、國外大學申請等等這些他都事無鉅細地教給我。
    例如我和他抱怨IB課程太難,他就會把他自己整理的文檔全都發給我。
    十六歲的我理所應當地陷進去了,溺在了他的溫柔體貼裏。
    註定是一場飛蛾撲火。
    我鼓起勇氣寫的告白信石沉大海,連個水花都沒有。
    隨後他就去了斯坦福。
    我聽說他和我們高中普高部的一個女的走得很近,那個女生也很厲害,拿了全獎和他去了同一所大學。
    我也曾經在高二暑假看見過他和一個女生一起走在路上,女生勾着他的小臂。
    我坐在車裏,他們的身影急速倒退,一閃而過。
    等我搖下車窗扭頭看去,只看見他們的背影。
    彼時的我沒有身份,沒有立場去問,更沒有勇氣。
    現在結婚了,有身份有立場也有勇氣問,但是我不想問了。
    陸予之驚豔了我的青春年少,後來之人,不過爾爾。
    後來我去了英國,美國的學校我一所也沒有申請。
    下意識地逃避。
    好像喜歡陸予之這件事我花光了所有的心思。我把自己的內心縮到小小的一個殼裏,封閉起來。
    對於後來的了「前男友們」,我的態度是在恪守底線的情況下,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反正都比不上陸予之,這些人讓我不開心了,就換一個。
    連名字我也不記。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陸予之的聲音把我從回憶裏拉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剛洗完澡,溼溼的碎髮隨意地搭在額前,我居然覺得他看向我的眼神裏滿是柔軟。
    一定是我的錯覺。
    想到我和陸予之要同牀共枕,我就故意在浴室裏磨磨蹭蹭,好像這樣我就能把這一晚快進結束一樣。
    當我在浴室裏磨蹭到陸予之以爲我出事,來敲門時,我才意識到,躲不過了。
    我心一橫,穿好衣服迅速跑到他身邊躺下,被子矇頭。
    下一秒,我就被挖起來。
    「睡什麼,頭髮還沒幹。」
    陸予之說着就拿起他的毛巾給我擦頭髮。
    我還處在錯愕之中時,吹風機的響聲在耳邊響起。
    動作輕柔,細緻入微。
    好溫柔。
    我頭髮很長,吹起來很麻煩,他沒有一絲不耐煩。
    可能是吹風機溫度太高,我耳根有些發燙。
    空氣躁動,心臟狂跳。
    他身上那股獨特的香味從後面擁住我,帶着他的體溫。
    沒由來地安心。
    明明我們用的是同款洗護,明明他和我保持着半臂距離。
    02.
    我沒想到第二天會在陸予之的懷裏醒來。
    我記得我睡前很乖巧地躺在牀上,甚至還往牀邊挪了挪。
    我睡覺也一直很規矩。
    結果一睜眼就是那張臉,心跳漏了一拍。
    我決定在當事人發現之前,先溜爲敬。
    剛動一下,搭在腰間的手又緊了緊。
    我屏住呼吸看去,他沒醒。
    再動,又緊。
    嘗試幾次無果後,我決定閉上眼睛裝睡。
    然後我就真的睡過去了。
    再醒來,陸予之已經去公司了。
    按理說新婚第二天應該去度蜜月,再不濟也應該膩歪兩天。
    可惜我和陸予之不是尋常夫妻。
    他剛接手公司,很忙。
    膩歪,更不存在。
    我看到牀頭櫃上一張卡下面壓着紙條。
    「辦在你名下的卡,卡里有點錢,不夠跟我說。」
    落款:陸予之
    蒼遒鋒利的字,很符合他的個性和處事作風。
    我順手查了查,原來在陸予之的概念裏,幾千個w只能算有點錢。
    我把卡收起來了,既然是我名下的卡,我就理所當然地收下,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下午收到了陸予之說他出差一週的信息。
    看完信息又抬頭看了看空曠的房子,我旋即做出了決定。
    我通知阿姨放一週假,然後拎着包就回了我自己的公寓。
    03.
    剛一進公寓門,兩隻小傢伙就翹着尾巴跑到我腳邊蹭。
    一隻是橘貓,另一隻也是橘貓。
    畢竟大橘爲重。
    它倆蹭着蹭着就躺下,露出了肚皮。
    這誰忍得住啊。
    一手一隻rua得心滿意足之後,我給它倆開了兩個罐頭。
    並放言:喫,姐姐剛進賬好多好多錢,罐頭管夠。
    它們好像聽懂了,喫得更歡了。
    我簡單收拾一下之後,來到畫室,架好畫板,漫無目的地畫着。
    聽到兩隻小傢伙的叫聲回過神來,才發現,我不自覺地把昨晚陸予之給我吹頭髮的那一幕勾出了線稿。
    沒有想上色的慾望,索性拍下來分享到我的某書賬號上。
    「哇!第一次看大大發線稿,期待成品圖!」
    「看着好甜,此刻我的戀愛癮達到了巔峯!」
    「糟糕!頭好癢,不會是要長戀愛腦了吧。」
    「蹲成圖!」
    …….
    點贊評論蜂擁而至。
    大多是催上色,蹲成圖的。
    我取下畫板,放在角落,蓋上防塵布。
    我不知道該如何與陸予之相處。
    年少的愛慕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回應,甚至連拒絕也沒有。
    我喜歡陸予之,曾是我的祕密。
    我不敢當面表白,又覺得通過網絡告白太過輕率。
    所以我選擇看起來最老土但又最具有誠意的方式表達青澀的愛意。
    用盡了勇氣,寫盡了真誠的慕愛。
    杳無音訊。
    其實我不懂得如何表達愛意。
    外人看來我是驕縱的公主,衆星捧月、順風順水。
    都是虛張聲勢。
    出生在一個父母兩看相厭的家庭,我就是商業聯姻的產物。
    幾乎不回家的父親,冷漠疏遠的母親。
    高燒昏睡兩天醒來,空蕩蕩的牀邊。
    我討厭在空曠的房子裏獨處。
    冰冷、窒息、無邊際的孤獨。
    父母在我成年後迫不及待地辦理了離婚手續,雖然在我看來這個手續辦不辦沒有差別。
    父親迫不及待地娶他的情人過門,帶了個比我小不了幾個月的妹妹和小几歲的弟弟。
    母親瀟灑飛國外,交了個小鮮肉外國男友。
    我到哪裏都是多餘的。
    我趁機搬了出來,住進了早早置辦好的小公寓,還撿了兩隻小貓。
    生活明媚,未來可期。
    我以爲終於逃離那個壓抑又格格不入的家庭的時候,又告訴我資金週轉不靈,需要我商業聯姻。
    明明不止我一個女兒。
    但我的妹妹就可以追求愛情,到我這就變成了「家裏養了你這麼多年,你應該承擔起責任了」。
    得知結婚對象是陸予之,我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五味雜陳。
    他好像絲毫不介意我向他表白失敗這件事,表現得和高中沒有區別,除了行事作風更成熟了。
    04.
    在自己的快樂屋過了三天以後,第四天晚上我忽然接到了陸予之的電話。
    「你在哪裏?」
    陸予之嗓音有些沙啞,聽起來語氣裏還隱約有幾分委屈。
    不過我自動把自己理解的委屈定義爲我的錯覺。
    「我在家啊,怎麼了?」
    我給主子添了糧,又加了水。語氣十分平靜,絲毫不慌,畢竟我真的在家裏。
    「我回來了,家裏沒人。」
    他咳嗽幾聲,因爲鼻塞,聲音聽起來竟然奶裏奶氣的,感覺更委屈了。
    「我在自己的公寓裏,馬上回去。」
    我在心裏一聲嘆息,快樂屋的時光如此短暫。
    我不知道的是電話另一頭的陸予之,一個人坐在沒開燈的客廳裏,有多努力地想把自己一點着涼在電話裏表現出重感冒。
    開車回到家門,做了五分鐘心理建設打開大門。
    漆黑一片。
    「他回房間了?」
    我在心裏疑惑道。
    摸索着燈的開關,啪,光線充盈到客廳的每個角落。
    我看到了靠在沙發上的陸予之。
    他一隻手背覆在眉眼上,另一隻手垂在身旁,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樣子。
    「你還好吧?」
    猶豫着走到他身邊,我微微彎腰問道。
    「好像有點發燒。」
    他聽到我的聲音放下了那隻蓋在眼睛上的手,微紅的雙眼溼漉漉地看着我,沙啞的嗓音配上一點鼻音,竟然被我聽出幾分撒嬌的味道。
    見我不動,又順勢拿起我的手覆在了他的額頭上。
    有點燙。
    「要我開車送你去醫院嗎?」
    我摁下異樣的感覺,保持冷靜詢問。
    「不用,喫點藥休息就好了。」
    我聽完就轉身要去給他拿藥。
    「不急,我想先洗澡。」
    他幾乎是在我轉身的一瞬就出聲叫停了我。
    同時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從沙發上起身。
    我準備給他讓路,誰知他下一秒身形不穩,一個趔趄,抓住了我的手臂。
    毫無防備,我被扯得往他懷裏撞去。
    「抱歉,有點頭暈,沒站穩。」
    他悶哼一聲,出聲道歉。
    「沒事,我扶着你吧。」
    被他的氣息包裹住,我覺得我的臉越來越熱。
    扶他到浴室,確保他自己沒問題的情況下,我去給他拿換洗衣物。
    一回到浴室,他剛好解開襯衫。
    八塊,還有人魚線。
    怎麼有人洗澡脫衣服不關門啊。
    我匆忙丟下衣服轉身就走,雙手捧着自己發燙的臉試圖降溫。
    完全沒聽到他寵溺的輕笑。
    估摸着他洗澡的時間,給他拿了藥倒了水。
    「藥給你準備好了,你喫完休息吧。」
    他帶着水汽從浴室裏出來。
    「好。」
    他悶悶應聲。
    我從浴室裏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見他靠坐在牀上,昏昏欲睡。
    他手裏還拿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
    看到我來了,他強打起幾分精神,把手裏的盒子遞給我:
    「出差禮物。」
    「謝謝。」
    我愣愣地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副精緻的鑽石耳墜。
    茉莉花的形狀。
    我靠坐在牀上拿着平板回覆賬號消息,處理工作內容。
    陸予之已經躺下準備休息,我只留了一盞昏黃的壁燈。
    他朝牀邊挪了挪:
    「我離你遠點,不把感冒傳染給你。」
    奶裏奶氣的聲音說出一本正經的話,還怪可愛的。
    我哭笑不得地應了,繼續回覆消息。
    耳邊傳來他悠長均勻的呼吸聲,睡着了。
    忽然,陸予之一個翻身,他的手環住了我的腰,頭也順勢靠過來,窩在我身邊。
    我不知該作何反應,一時間有些僵硬。
    側頭垂眸看去,昏黃的燈光映在他恬靜的睡顏上,平日裏分明的棱角也變得柔和。
    原本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心裏有塊地方柔軟地化開。
    不知道他是不是夢到了什麼,摟着我的手又收了收,毛茸茸的腦袋還在我腰上蹭了幾下。
    原來他睡覺這麼可愛的嗎,好想rua。
    看着他蓬鬆的碎髮,我忍不住上手揉了幾下。
    手感不錯,沒有想象中的扎手。
    暖黃的光,他身上獨特的香味環繞着我。
    我心裏產生奇異的感覺,心跳略微加速,像冰塊被扔進溫熱的糖水,一點點化開,融進去。
    此刻,我竟然覺得幸福。
    栽了,無論我多想翻篇,我還是控制不住對他的喜歡和愛。
    陸予之,是刻在心底的三個字。
    我放下平板,輕輕撥開他的手,躺下醞釀睡意。
    陸予之又毫無知覺地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抱住了我。
    好熱,他因爲發燒體溫比平時更高。
    我小心翼翼地撇開他的手。
    他好像跟我較勁一般,雙手攀上了我的手臂,抱住了。
    像我養的兩隻小貓一樣抱着我的手臂睡覺。
    一隻手還往下搭住了我的手,捏了捏,握住了。
    他真的睡着了嗎......
    我不禁懷疑,但是他勻長平穩的呼吸、安靜的睡臉,無一不印證他睡得有多香。
    算了。
    我放棄了抽出手臂的想法,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05.
    陸予之去工作的時候,我都會待在自己的小公寓裏面陪兩個小豬咪。
    手機鈴聲響起,是陸予之的電話。
    「今天晚上有個酒會,你陪我去。我下班去家裏接你。」
    「好。」
    我漫不經心地應聲,忙着擼大橘,撓它下巴,它眯眼享受着。
    「喵~」
    旁邊的小橘嫉妒了,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
    我又摸了摸它的額頭。
    「你在自己的公寓嗎?」
    陸予之兀地出聲詢問,聰明如他。
    「……嗯對。」
    擼小豬咪太入迷,忘記自己還打着電話。
    爲什麼有種出軌被抓到的心虛。
    太尷尬了。
    陸予之到家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了。
    簡單的白色緞面抹胸修身長裙,淡妝盤發,爲了搭配他送我的茉莉鑽石耳墜。
    陸予之回來換下一套黑色西裝。
    又換上一套新的……黑色西裝,雖然我並沒有看出太大差別。
    他西裝領上別了一個茉莉形狀的胸針。
    我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耳墜。
    是一套嗎,還是巧合。
    造型別致的茉莉胸針在他身上恰到好處,清雋貴氣。
    到會場下車,陸予之很紳士地接我下車,我自然而然地挎上他的手臂。
    忽然想起高二暑假那年車窗外急速倒退的兩個身影,心裏一酸,略微失神。
    「怎麼了?」
    一瞬間的失神被他察覺到,陸予之神色溫柔地詢問。
    「沒事。我們進去吧。」
    我整理好心情揚起微笑。
    我不喜歡這種虛僞的社交場合,但也無法否認它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我基本是待在陸予之身邊,大部分時間發呆,點到我了就公式化回答問題。
    神遊的我忽然被陸予之摟住了腰,我面帶疑惑地抬頭看向他,發現他眯着眸子盯着對面的人。
    眼裏滿是防備,甚至有一絲敵意。
    我不解地抬頭望去,是一個穿着正裝的年輕男人,看起來有點眼熟。
    年輕男人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像認識我。
    「沈清茉,好久不見。」
    年輕男人開口問候,笑得紈絝,眼神戲謔。
    「啊?」
    我沒認出來他,腦子裏迅速盤點是哪個老總的兒子。
    ……太久沒社交的我,差點把大腦CPU乾燒了,愣是沒想起來。
    「看來小付總和我太太有過一面之緣。」
    陸予之見來着不善,適時開口。
    「哪止一面之緣呢,是吧,小茉莉。」
    過分親暱的稱呼,赤裸裸、明晃晃的挑釁。
    陸予之搭在我腰間的手收緊,把我往他懷裏拉近了一點。
    我感受到陸予之的低氣壓了,而對面那個男人熟視無睹,還笑得一臉春光燦爛。
    氣氛隱約多了幾分劍拔弩張。
    ……我忽然恍然大悟,陸予之口中的小付總,好像是「8.12六塊腹肌衣品好酒量差」。
    之前對他的印象是名牌堆砌的紈絝潮男,除了黑色什麼顏色都在他的頭上出現過,人還挺有趣的。
    忽然一身正裝,將頭髮梳成大人模樣,人模狗樣的,難怪我沒認出來。
    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想起來,就意識到自己還處在遇到「前男友」挑釁正牌老公的修羅場。
    「老公,這是我英國留學的同學。」
    但是名字不記得了。
    後半句話我藏在肚子裏沒說。
    我一聲「老公」叫得陸予之十分受用,原本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
    他收在我腰間的力度小了點,不過故意把我摟得更近了,幾乎整個人都在他懷裏。
    「希望有機會和小付總合作。」
    陸予之微笑着對小付總說,聲音裏是藏不住的冰冷,聽起來不像要合作,分明是要趕人走。
    這位小付總自覺沒趣,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06.
    陸予之喝了點酒,叫司機來接。
    回家的路上,我和陸予之坐在車後排,兩個人之間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自上車後,陸予之就一直沉默不言地看着窗外,空氣安靜得有些緊繃。
    緊繃的氛圍蔓延到駕駛位,司機開車也格外地小心翼翼。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和他之間共同話題幾乎沒有。
    我索性拿着手機集中處理回覆一天的消息。
    突然手裏一空,手機被陸予之抽走。
    不等我驚訝完,他側下身體往我腿上一躺,一氣呵成。
    我怕他掉下去,條件反射地抬起左手托住他一大半懸在外面的左肩。
    他握住我的右手,貼上他的臉。
    「我不介意茉茉的前男友們,茉茉可以把他們都刪掉嗎?」
    他抬眼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喝了酒,眼神有些朦朧。
    車窗外斷斷續續的路燈剛好照到他的眼睛,平日裏冷靜疏離的眼裏是閃爍的星光。
    本平淡無波的嗓音染上幾分醉意,帶着委屈。
    蠱惑人心。
    我在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之前,就鬼使神差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美色誤人吶。
    在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之後,我又向他解釋:
    「已經都刪了,一個也沒留下。」
    戀愛嘴前面說,理智腦在後面追。
    聽完我的解釋後,他衝我笑了,可能是有些醉了,他笑得意外地可愛。
    他的臉在我右手掌心裏蹭了幾下,抓着我的手心滿意足地閉目養神。
    隨後我才反應過來,好一個先禮後兵。
    商人真可怕。
    車子平穩地停在了樓下。
    「醒醒,到家了。」
    我輕輕拍了拍陸予之。
    他睜開雙眼,傻氣地對我笑了笑,坐起來下了車。
    我下車的時候看見他倚着車門,我以爲他醉酒站不穩,想去扶他。
    被他躲開,我落了個空。
    他牽起我的手,走進大樓。
    然後他就差點帶着我走到消防應急通道。
    我攔住他,他還一臉無辜地看着我說:
    「上樓啊。」
    我哭笑不得,一時竟無言以對。
    28樓,爬樓梯要爬到明天早上了。
    看來醉得不輕。
    我又牽着他走回電梯口,一直到家門口,他都很乖巧地跟在我身後。
    我抽出牽着他的右手,摁指紋鎖的時候,他忽然從背後抱住我:
    「茉茉是我的老婆,茉茉是我的。」
    繾綣、溫柔,甚至讓我覺得深情。
    進了家門,他好像跟屁蟲一樣,我走到哪裏跟到哪裏。
    甚至給他準備好東西送他去浴室洗澡,他也跟着我出了浴室。
    「我不走,我就在門口。」
    我嘆了口氣,無奈妥協,把他推進浴室。
    怎麼陸予之喝醉了這麼黏人。
    他洗完冒着一身白氣出來,看見坐在門口的我,說:
    「茉茉進去洗吧,我也在門口守着你。」
    他好像是被酒會的「前男友」對我的稱呼刺激到,一直固執地稱呼我小名。
    我很想說,我沒醉,不需要你守着。
    但是看他現在喝醉裏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氣,需要順毛哄,隨便他了。
    我一打開浴室門就看見陸予之蹲在門口。
    有椅子不坐,非蹲着。
    清冷大帥哥穿着柔軟的棉麻睡衣乖巧地蹲在浴室門口,讓人覺得他很委屈。
    難道喝酒降智嗎?
    雖然不得不承認,他這樣有點可愛,惹人心疼。
    我越過他走向牀,沒走兩步忽然覺得不對勁。
    轉身一看,他還蹲在原地,一臉幽怨地看着我,神色可憐,眼裏充滿控訴。
    這是魔法攻擊。
    我今晚不知道第幾次被擊中心底,陸予之這個人喝醉酒怎麼這麼……可愛。
    聽說覺得真正喜歡一個男人就是覺得他很可愛。
    我沒救了,徹底栽了。
    我又折回俯身牽起他的手,一起到牀上。
    我熄了燈想趕緊休息,和陸予之鬥智鬥勇太累了。
    吧唧——
    陸予之親了我一口。
    「老婆晚安。」
    我剛醞釀的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喝醉了酒怎麼這麼會。
    07.
    陸予之好像真的在酒會上談了個大單子,從那天之後,他比之前更忙了。
    忙得每天見不到他人影。
    早上我醒了他已經去公司了,晚上我睡着了他纔回來。
    每晚迷迷糊糊都能感受到他帶着寒露的冷冽氣息,不過我醒不過來,太困了。
    我呢,也樂得自在。
    一睜眼就回自己的小公寓陪兩隻豬咪,甚至出現得過於頻繁,它們只有我開罐罐或者自己想喫罐罐的時候來蹭我。
    其他時候都是一臉:區區人類不要來煩本喵的高冷。
    呵,渣貓。
    某天我的發小從國外回來探親,約我一聚。
    我抱着禮物到約的酒吧的時候,她約的人已經得了差不多了,四五個的樣子。
    「小茉莉,這裏。」
    發小藍詩熱情地衝我招手。
    我走過去發現都是一個圈子裏眼熟的人。
    有一個人尤其眼熟。
    「小茉莉,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付燼。我跟他一起玩摩托認識的。」
    藍詩以爲我和他不認識,很自覺地介紹。
    「認識,怎麼會有人不認識陸太太呢。」
    付燼舌尖抵着牙根痞痞一笑,陰陽怪氣。
    藍詩察覺到不對勁,也打着哈哈揭過去了。
    大家玩遊戲玩得火熱,我主要是來陪藍詩的,並不想喝酒。
    所以一句:我有點感冒,出門前喫了頭孢。
    成功躲掉了所謂的酒。
    付燼也玩得很嗨,但是不知道怎麼的,一直輸,酒一杯接着一杯地被他灌下肚。
    我隱約記得他好像酒量差來着。
    收到陸予之發來的消息。
    「在哪裏?」
    「在外面和朋友喫飯。」
    陸予之每天都會問我在哪裏,然後我就會收到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
    鮮花、珠寶、手錶、精緻菜點。
    每個都出乎意料地合我心意。
    「啊啊啊啊小茉莉,我贏了,我居然贏了付燼!!!你真是我的幸運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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