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文
2023-05-27|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小說]我們所缺失的-第十一章　哪裡都是問題

今天罕見的，我遲到了，所以我正站在教師辦公室裡，和同樣遲到的幾名學生，被幾位級任師長、主任和教官們圍著說教。
遲到的原因卻不是常見的睡過頭或是交通問題，而是……護理師。
這理由聽起來或許有點奇怪，但我說的都是事實，所以我沒有隱瞞的對著面前的師長們實話實說。
因為上星期五的一些意外，今天我是從醫院出發去學校的，但問題就出現在這裡。當我向醫院提出是該繼續住院還是該上學的時候，醫生迅速的批准了我的出院手續，然後……被護理長擋了下來。
我是不太清楚醫院的行政程序，但……看著眼前就要打起來的護理長跟主治醫師，我只能下意識的上前勸架。
雙方僵持不下的結果，導致醫院早上大半的例行公事都受到延宕。
最後，一位看起來階級很高的醫師過來拜託我，希望我至少這星期內每天放學後都要再回院內檢查，之後好不容易才說服了雙方，而我……這週的自由時間又減少了。
我的身體有嚴重到這樣嗎？看著那打死不願意放人的護理長，我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最終，好不容易獲得出院許可的我，在大門口受到護理師群體的十八相送，拖了快一小時才從醫院脫身，這就是遲到的理由。
「因為出院所以遲到？我看起來很傻嗎？你理由要不要想個有說服力一點的？」
教官有些好笑的看著我。
「教官，我說的都是實話。」
「呃……祈安同學，其實你老實說是睡過頭之類的也沒關係喔，你是第一次，只會受到警告不會處罰的。」
班導師丁婉如一臉慈祥的勸著我。
好煩，為什麼我要在這裡浪費時間阿……
「老師……我真的是剛出院。」
努力屏除心裡的雜音，我依舊平靜的對著面前幾位師長解釋著。
「你說你剛出院，可是我看你人好好的呀。」
看著爭執不下的我們，其中一位主任跳了出來。
「我是覺得我現在應該沒事了，但醫院那邊還是覺得需要住院觀察，所以才一直不放我離開，因為這樣所以我今天才會遲到的。」
「嗯……你身上有醫院開的證明嗎？」
主任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聞言，我翻開書包找了找，取出了幾張出院證明跟安排回診的掛號單遞給老師們。
「我這裡只有早上的出院證明跟回診單，這些可以嗎？」
「你、你真的住院啦？」
看著手上的單據，教官有些尷尬的問道。
「嗯……對了，我還有拿到藥。」
我突然想到，出院時我還有領到一包不知道是什麼用途的藥劑，因為那時候我一心想阻止兩邊爭吵，所以對在慌亂中被塞過來的藥劑的功效，反而就被我忽視了。
「你、呃……那個什麼，你身體還好嗎？」
看著我手上那包藥，教官尷尬的關心起我。
「我不知道，雖然我好像沒事了，可是因為醫院那邊不讓我離開，所以可能沒有完全好，醫院還要求在這星期內我每天放學都還要回診。」
「嗯……好、那你可以回教室了，注意要好好休息。」
應該是相信了我的說法吧，教官把單據還給我之後就急忙的把我趕出了辦公室。
我盡可能靜悄悄地回到教室，因為我的座位在最後一排的關係，幾乎沒有受到其他同學的關注，只有一個例外……
座位靠前的吳品瑜在我踏進教室的那一刻就丟給我一個非常不懷好意的眼神。
……我突然覺得我當初乖乖住院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想到待會兒，不！或許今天一整天都會再度受到那名恐攻少女的騷擾，我渾身上下頓時升起滿滿的不自在。
果不其然，一到下課時間，她就跑到了我的座位旁邊。
「噯～你今天怎麼會遲到啊？」
「噯～星期五的時候你不是說要打工嗎？為什麼會在那邊啊？」
「噯～你為什麼平常上課的時候不把自己弄得像表演時那樣呀？」
「噯……」、「噯……」、「噯……」
……就像打不完的機關槍一樣，恐攻少女吳品瑜如我所料的巴著我不放。
好煩，在被這樣吵下去，我覺得我的理智線都要斷掉啦！
心裡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努吼著，而我則是輕嘆一口氣。
「你不能不管我嗎？」
「為什麼？」
就像是沒理解我的意思，吳品瑜瞪大了她那雙明亮的大眼，歪著頭望向我。
「這是我想問的吧？為什麼一直來找我？」
「嗯……因為想跟你打好關係，想和你做朋友？」
「就算不是我也沒關係吧？你不是已經有很多朋友了嗎？」
「有很多朋友還是可以交朋友吧？我想跟你好好相處啊。」
「那我拒絕，這樣可以不管我了嗎？」
「那我也拒絕，這樣我就可以繼續管你了吧？」吳品瑜繼續笑瞇瞇地盯著我。
這根本是在無理取鬧吧？我不由得在心裡這麼吐槽。說真的，她到底想幹嘛？
「唉……隨你高興。」
無可奈何，我只能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書上。
「我問你喔～你今天為什麼會遲到啊？」
「……」
「噯！你今天為什麼會遲到啊？」
「……」
「喂！阿龍同學～你今天為什麼會遲到啊？」
「……不知道。」
「吼！你又在敷衍我了，拜託啦～你理我一下啦～」
她突然摟住我的手，大力的前後搖晃。
「我住院了。」
「咦？這、這是開玩笑的嗎？」
搖手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她神情呆滯的望著我。
「是真的，我住院了，今天早上才出院，這星期內放學後我都得去回診。」
「為、為什麼會住院？你怎麼了嗎？」吳品瑜有些驚慌的上下打量著我的狀況，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驚呼出聲「啊！是、是不是La Warrior的人之後發現你，把你怎麼了？」
她一邊發著抖，一邊抓著我的手。
「對、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你沒事吧？醫藥費我們一定會賠給你的。」
斗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眶湧了出來，看著已經有些失控的她，我只能無奈的將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不是的，只是那天有點太勉強了。我並沒有怎樣，跟你沒關係，不用緊張。」
我盡可能的讓態度溫柔一點，希望這樣可以讓她冷靜下來。
「小、小安！你在幹什麼呀！」
一聲尖叫貫穿教室，門口處站著一位外型亮麗的她──秦書苡就站在那裏指著我尖叫。
因為這聲尖叫，霎時間把全班的注意力都拉到了我、吳品瑜和秦書苡身上。
「唉……」
在各種意義上都很麻煩的狀態下，我感覺到了些許的無力感。
總覺得跟吳品瑜扯上關係的這幾天，我時不時的都在嘆氣呀，我不會在高中時期就把這一生的份量用光吧？
「不要騙人了！品瑜同學不是在哭嗎？」
「那你自己問她呀……」
我轉頭看像仍然呆住的吳品瑜。
「咦？啊！不、不是的，跟阿龍同學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
「真、真的嗎？」秦書苡緊張的追問著吳品瑜。
「真的～跟阿龍同學沒關係的，是我自己的原因啦。」
吳品瑜偷偷瞥了我一眼，然後苦笑著解釋。
「你……你沒事就好了，如果有事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喔，我一定會幫你的。」
秦書苡緊緊握著吳品瑜的手，一邊盯著我看一邊安慰道。
啊～原來如此，她大概認為我在騷擾吳品瑜吧？就像那時候一樣，把我當成變態看待。
「放心吧，我什麼都沒有做、也不會做，你擔心的那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我有些冷淡的對著秦書苡保證著，然後默默離開座位。
「小、小安……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突然抓著我的手，大聲的喊著。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那都跟我沒關係，可以不要抓著我嗎？秦同學。」
我稍微用力甩開她的手，然後走出了教室。
◎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那都跟我沒關係，可以不要抓著我嗎？秦同學。」
把書苡同學的手揮開之後，阿龍同學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總覺得……他好像有些難過。
「嗚……嗚嗚，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愣愣地看著那道離去的身影，書苡同學便趴倒在阿龍同學的位子上哭了出來。
「你、你沒事吧？」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但今天的情況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多少生起了一些罪惡感。看著傷心大哭的書苡同學，我沒辦法就這樣放著她不管。
「他、他都不願意叫我的名字了……我該怎麼辦啊……嗚嗚嗚……」
「沒事的！我會幫你跟他和好的！」
只見書苡同學越來越激動，情急之下我只能隨口安慰她。
「真、真的嗎？」
書苡同學突然把頭抬了起來，一臉茫然的望著我，美麗的臉龐已經哭成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
「真的！我會幫你想辦法的，所以別哭了。」
「一定要幫我喔～說好囉，我只能靠你了～嗚嗚嗚嗚嗚……」
話都說不到兩句，書苡同學突然抱了上來。
「嗯～相信我，我會努力幫你們和好的，別哭了！」
看著已經哭到喪失理智、行為完全像個小孩的書苡同學，我只能默默接下這個重責大任。原本不是只是想幫她調查阿龍同學喜歡的東西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時我突然想到另外兩位委託人，該不會……君雅同學跟小郭也都跟阿龍同學有過衝突吧？
我一邊輕撫著書苡同學的背，同時開始思考起接下來該怎麼介入他們之間的問題。
果然，還是得先去找阿龍同學問清楚吧……
◎
離開教室之後，我漫無目的的在校園內亂逛，教室的氣氛被弄得那麼尷尬，短時間是回不去了，所以我開始思考起到放學前的這段時間的去處。
「阿龍……」
一道有些溫婉的叫聲使我停下了腳步。
「有什麼事嗎？」我沒有回過頭去，而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回覆對方。
「剛剛在教室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什麼也沒發生，只是誤會而已，我不用你的幫忙，你也不需要再來可憐我。」
「我沒有……我只是想幫你？」
「我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語畢，我便打算中斷對話準備離開。
「阿龍……你要去哪裡？馬上要上課了，你不回教室嗎？」
「別叫我阿龍，我們沒有那麼熟吧？我有些不舒服，我要去保健室了，你回去上課吧，單同學。」
不等對方回答，我就丟下她快步前往保健室的方向。
秦書苡和單君雅這兩位和我有著不好回憶的女生接連找來讓我心情上有些受到影響，所以隨便找了個藉口就鑽進了保健室。
真倒楣，我還以為她們已經不會再找上來了說，幹嘛又來招惹我。
難以控制胸中湧起的憤恨情感，我縮著身體，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漸漸睡著。
「……學……」
「……同學……」
「阿龍同學！已經放學囉。」
在熟悉的喊聲下，我慢慢的醒了過來。
「是你啊……」
「我怎麼了？是我不好嗎？不然換書苡同學會比較好？」
吳品瑜嘟著嘴，有些不服氣的提出換人請求。
「……算了，你還比較好一點。」
「嘻嘻～對吧！知道我的好了吧，所以你應該要對我好一點才是。」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是我的台詞吧？我可是有一堆事情要問你呢？」
「我拒絕！」
「你如果拒絕我的話，或許從明天開始，書苡同學就會整天在你的座位上哭給你看喔～」
露出了有些奸詐的笑容，吳品瑜對著我的心靈發出了惡魔般的低語。
「……你想問什麼？」
我妥協了，找三餐來煩我？這實在是太恐怖了，這種心靈迫害比眼前的恐攻少女還要更不講理。
「嘿嘿～你總算答應我了。」吳品瑜笑嘻嘻的晃著腦袋，然後興致高昂的問道「我們現在這樣算是朋友嗎？」
「不算……你的問題就是這個？」
我有些狐疑的看著她。
「為什麼這樣不算朋友啊？」
「你覺得用這種跟脅迫沒兩樣的方式來往算朋友嗎？」
看著吳品瑜那有些惱羞程度的樣子，我也心情不悅的反問她。
「嗚……為什麼不跟我做朋友啊？」
「因為我受夠了。」
想法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在說出口的剎那，我就後悔了。
「咦？」
「啊……」
看著那張興致勃勃的臉，我知道了什麼叫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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