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福村居手記 之二

(二)清晨

昨兒夜裡 有

風聲 雨聲 以及

花落的聲音吧

當我睡眼 猶自迷矇

只聽見 壁鐘 滴滴答答

偶爾 隱隱傳來

雄雞 一兩聲 不帶勁的嘶啼

晨曦 什麼時候

已滲過白底繡竹的窗帘

浸透了衣褥的每一方寸

於是 我乃從

太虛幻境中 悠悠駕返

「噫！吁！嘻！」

空屋不見人 但聞人語響

一聲聲 似遠 還近

或和平沙啞

或遒勁激昂

像 在人間 又 不在人間

淡泊之中 悠然

發現 古道 熱腸

那就是客家調吧

我一句也不能聽懂

然而 我不必看見

想此時晨光散漫的大廳

三五老者 手捧香茗

窩踞在仿太師椅上

或盤腿 或抱膝 或

氣定神閒地翹著個二郎腿

鍾老伯 容光煥發 當中而坐

忙碌著 添水換茶 與聽 與說

我也不必聽懂

他們在談論

「入春以來

甘蔗長高幾寸

豬隻肥碩多少

東邊田畦裡的芋頭剛才種下

西邊果園裡的芒果已經開花」

要不 就是

「某某大叔又添了個白胖的孫兒

某某大伯身體微恙住進了病院

村北李家有女初長成

村南陳家有厝新蓋起......」

『忽聞歌古調 歸思欲沾襟』

杜審言的名句驀然突出腦海

我也有故鄉與親人

他們也曾有過這般清平的歲月

我不祈求時光倒流

也不逃避現實地說道：

「假若未經喪亂......」

只期盼

王師北定中原日 早早到來

在與這一般的無數個清晨裡

慵懶地躺在床上

漫不經心地聽著 那

睡夢中也迴盪著的

楚調 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