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7/31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閱讀心得 | 惡魔噬食的靈魂 消された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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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配對方心理的最終階段,是讓被害者親手打破自己的倫理原則,使被害者自行背叛基本的人際關係,至此支配狀態便告完成。」


惡魔噬食的靈魂:北九州連續監禁虐殺事件

消された一家

作者:豐田正義

出版社:凌宇

讀墨AP連結:https://moo.im/a/2mAGTW


《惡魔噬食的靈魂》一書是記者豐田正義描寫發生在1996年至2002年期間,一宗駭人驚聞的日本北九州市監禁殺人事件的歷程紀錄。在案件中,主嫌松永太與共犯緒方純子涉嫌從七名被害者身上圖利大筆金錢,先是誘導並詐騙對方進入關係或投資後,再以對方的弱點(個性、離婚、小孩或其他事蹟)加以威脅,最後以殘忍的方式監禁受害者並虐殺。受害者清單中最令人驚訝的是共有七人因此死亡,且其中六人是緒方的父母、妹妹與妹夫及其子女的小家庭。最後是在其中一名受害者二度逃亡的情況下,才讓這件事件被眾人所知。


「她為何不逃走呢?」

在這個案件中最令人感到疑惑的,或許便是這些成年受害者如何一步步踏入慘遭監禁並互相殺害的境地。看似具有良好功能的成年受害者們,為何沒辦法逃離這樣的生活,或集合起來一起抵抗加害者呢?作者豐田正義在閱讀了哈佛知名教授Judith Herman所寫的《從創傷到復原》一書,並帶入心理學家Lenore Walker的習得無助感(Learned helplessness)的觀點,嘗試去理解共犯緒方純子與受害者們在這起事件中經歷的心理歷程,並認為這其實是一場「受害者不認為自己能逃、不認為自己應該逃,甚至沒想過可以逃」的悲劇。

這是一本閱讀起來不甚舒服的書,在事件的過程中,經常可看到關於主要犯罪人松永太如何先是透過誘因或手段掌握被害者的弱點。例如誘使已婚婦女辭職離婚,或誘使男性大量投入資金後捲款而逃,使他們一步步走向社交孤立,並進而將受害人網羅至指定地點。透過監禁和控制的方式,使受害人因為電擊、睡眠剝奪與進食和排泄的權利被掌握,經驗各種生理與心理的痛絕和失控感,達成讓受害人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絕望,並進入社交疏離和無法與他人求援的境界。


受虐者的封閉世界

受虐者的典型情況,其中一部分便是處在與加害者的封閉世界中。在受到對方施暴的情況下並接收到「因為是自己不好,所以對方才對我施暴」的訊息,而陷入自我責備和自尊受到摧毀的想法,最終漸漸失去抵抗的意志,並形成「被毆打也是理所當然」的自我印象。

作者因為參與整場案件審判的歷程,親眼追尋大量的資料後發現,被視為共犯和主嫌情人的緒方純子,其心理歷程正是陷入無路可退、也無法逃跑的受虐者狀態的樣貌。豐田認為若緒方其實是在被支配的情況犯下罪刑的話,法庭的審判就必須究明實情並酌情量刑,因此,在本書描寫案件一審到二審之間對於緒方的轉變和理解,是很重要的過程。

而審判過程中不禁讓人覺得荒謬的是,因為存活的證人很少,許多證據也因借刀殺人與毀屍滅跡的手段之精細,而使松永在審判過程中不斷地編寫對自己有利的荒謬理由。本書在這部分採取如實紀錄的描寫方式,因此有些平鋪直述,但仍能感受到作者描寫的,不僅是這齣案件的可怕,也希望能讓人理解受暴者複雜的心理困境和成為共犯的脈絡。

此外,透過犯罪心理專業與集中營倖存者資料的借鏡,去理解受虐者自我評價低落、認為自己必須為虐待者的行為行為負責、在否認憤怒與恐怖的同時被罪惡感所困擾等特徵是如何發展成形。也讓讀者去看見這樣的犯罪體系,如何建立在這些受監禁的受害人身上,最後導致他們放棄求助進而相互殺害。

「集中營內的人們比起團結互助,反而會不斷競爭、欺負更弱小的人,其中也有淡然捨棄自己骨肉親人的現象,而且成為納粹的爪牙、監視自己的伙伴,之後產生了對自己同胞施加暴力或加以殺害的『囚監』體系。」


被作為加害目標的特質

作者指出不幸成為目標的人,大多有性格單純、有點資產、家中有孩子等特徵,而這些也是吸引加害人接近並掌控的目標。在書中也描寫為何緒方家這樣的地方望族,也難以逃離挑撥離間與被支配的恐懼,而這個案件後續被改編為許多影視和文學作品的借鏡。

在Wikipedia的繁中介面和日文介面在這起案件的資訊差異也很特別,繁中頁面可直接看到所有人的實名資訊,而日文版則是全部以代稱隱蔽。此外,日文wiki也提到松永與受害者們共同生活且倖存的兒子,長大後居然也以「松永太的兒子」為名,經營起了YouTube頻道,並發表關於事件想法的一些影片。


整體而言,這本書給比起之前讀的一些記者紀實,屬於作者較少放入自身個人價值觀,且更為中性描述的書,因此在作者論述上,較平鋪直述且較多是案件的梳理。但案件的細節本身,卻是相當殘忍且令人難受,讓人很難想像怎能有那麼多人經歷了這一切後死去。

人與人的連結是否會成為自己的人生被趁隙而入的弱點,又或者為迴避這樣的慘事帶來希望,真的很難說。這本書的最後,則透過在緒方純子審判上的扭轉,在黑暗中捎來一點微光,也描繪出當受虐者得以有機會離開這樣的環境,重新感到生命中的希望與意義能再度出現時,又是怎麼樣的光景。


「與松永一起的二十年間,我一直被隔離在社會之外生活。
或許因為如此,當被逮捕與進拘留所時,我也沒特別感到不自在。
然而,我的精神卻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從松永的控制中獲得解放。
二十年間失去的自我,花了三年才得以取回。真的是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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