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最貧困女子》：直擊社會底層

大概是最近過著從外人眼裡看來「貧乏」的日子：大學畢業後全職準備國考一年，25歲現在在餐飲業打工，月薪勉強能支應日常開銷，9月打算辭職去職訓局學習一技之長(中文系畢業出路太窄)，對未來感到迷茫，所以常看人怎麼度過逆境，或以比我過得更慘的人來慰藉。

本書介紹，儘管在高發展的日本，仍有許多不被人發現的貧困女子，她們的生活無望到超乎人們想像。

一、造成貧困的原因

根據作者考察，除了收入少，還要加上「三種無緣」與「三種障礙」才會陷入貧困。

1.三種無緣

• 家庭無緣：遇到困難，家人無法伸出援手，家庭貧困，未獲得良好教育
• 地緣無緣：人際關係無緣，缺少能商量幫助的朋友
• 制度無緣：社會保障制度不完善，認知度低及不實用

2.三種障礙

• 精神障礙：如憂鬱患者、思覺失調患者，無法獲得穩定工作，甚至造成三種無緣，另有自閉症，患者個性難以接近，和精神障礙一樣成為援助阻力
• 發展障礙
• 智能障礙：無法取得身心障礙手冊的輕度智能障礙，或介於障礙與非障礙的邊緣人，無法獲得穩定工作與原著

作者為報導文學作家，訪問限於貧窮與貧困的女子，透過口述，直擊社會底層角落。

二、貧充與貧困

在普遍高房價、低薪的狀態下，社會瀰漫「躺平族」風潮，只賺少少錢，維持正常開銷，減少生活慾望也能開心度日。然而，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下，人們愈難愈理解真正貧困人的生活窘境。

「減少買一點名牌包！」、「隨便去打個工都可以生活吧」，抱持這樣想法的人不勝枚舉，甚至覺得貧困的人是在「哭窮」，然而作者指出，「貧窮與貧困」兩者有本質上的差異。

1.貧困者代表：小島涼美 (23歲)

小島在23歲收到存證信函，印著「房租催繳通知」。被趕出租處，只能寄居網咖。父親負債去世，母親嫌惡她並離開家。小島對人有恐懼證，無法和人視線相交，面試多家工作都失敗。她夢想開一家甜品店，她到甜品店打工，然而工作場所倒閉，使她又面臨貧困危機。

在不得已的情況，她只能向地下錢莊借錢，最終落入地獄循環。

2.貧充者代表：永崎詠美 (28歲)

永崎打工度日，錢賺不多，卻樂觀開朗，生活無虞。她樂於搜索地方二手商店，並以拾獲便宜好物為樂。

貧充者的特點是：有一群好友，大家充滿家鄉愛，留在當地，所以朋友關係緊密。彼此互助共享，比如一起烤肉來省錢。

​「貧窮和貧困不一樣，貧窮只是低所得，就算收入少，如果家庭或是人際關係良好，大家互助共享，還是可以過著幸福的生活，貧困則是精神的貧窮，失去家人、鄰居及朋友等人際關係，陷入跨不出下一步的狀態。貧窮的人不一定不幸，但是貧困的人絕對不可能過的幸福。貧困和貧窮是兩碼子事。」(p.75)

當永崎這種生活型態愈是普遍，收入相同卻陷入貧困的小島，眾人就愈是不願理解。(p.74)

然而，貧困的小島只要肯向社會提出協助，也能馬上獲得社會扶助。更慘的人間地獄處在性工作──賣春或是色情產業中。

三、最貧困女子：性產業工作者

1.養育二孩的性工作者：清原加奈 (29歲)

加奈的身高不滿150，她的人生處於暴力的陰影下。手上有被菸頭燙過的痕跡，小時候被媽媽虐待，住進育幼院，儘管如此，卻不怨恨母親，只覺得自己被拋棄。結過婚，對方本看起來老實可靠，婚後卻會毆打她和小孩，她把老公轟出家門。

她曾想過去派遣公司工作，但全職的話，小孩沒人照顧，只好打消念頭。去酒店面試，被大罵：「去整形和減肥再來！」透過交友網站，加奈曾和十幾個男人性交易，卻讓她無數次想自殺。

為甚麼不申請救濟？她未受過正規教育，害怕行政手續，也看不懂專業用語。且她擔心「如果申請補助，是不是就無法再婚？」從常人眼裡，這種擔憂毫無必要，活下去才是第一。卻是她會考慮的點。

讓孩子身陷四處危機的生活，不良場所，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似乎更應該讓孩子在福利院受照顧，然而加奈最害怕的是孩子離開她。「我只剩孩子了。」她不想讓孩子和她小時候一樣，有被母親拋下的陰影。

她持續在交友網站上找可以一起生活的人，最後投靠一位SM綁繩師傅。

2.逃家少女賣春

場外人常說些風涼話：「逃家那是他們自己決定的吧？應該要自己負責任阿！」

然而因為家庭破碎，少女才會逃家。在逃家之前，他們多為「非行少女」，作者稱為「飯糰與彩妝」，飯糰=食物，彩妝=化妝用品，透過偷竊食物，顯示虐待和棄養，而當習慣之後，女生便從想要的彩妝下手。通常飛行少女在家庭得不到滿足，所以有一群要好的朋友。

在學校，有些學姊介紹男人給學妹竟交易，因為害怕，所以「跟同學或學姊一起」，情況發展成學姊當皮條客，經營「援交應召站」，仲介學妹賣春。從賣內衣褲開始，之後開始做全套。等到學妹變學姊，重複相同行為，形成一種強大的連帶關係。

若在家鄉受不了的少女便會離家，會有兩種狀況：(1) 有應接的人：諸如同鄉的朋友、親戚、網友 (2) 無應接的人：獨自漂流想辦法。

試想，一位15歲，連怎麼坐車都不會的人，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她要怎麼辦？她得考慮住處、需要工作以換取現金、手機以度日，加上應召站人員的搭訕鼓吹(妳離家出走嗎？也有其他人跟妳一樣喔！我們家未成年也可以做，賺的了錢，還會準備地方給妳住，來我這裡吧！)，很容易就被吸納進去。

裏頭的酒店經紀人就像一起奮鬥的夥伴，牛郎店的男性陪酒，有相同身世遭遇，容易共情，於是形成緊密關係。

3.最低階層的環境

有些女生長相不符合業內要求，諸如太胖、長滿疹子等等，變成「站壁」的拉客。有些患有精神疾病，作者訪問中，有些相當粗暴、講話大聲講話、視線游離等問題(輕度智障或疾病)，也不好工作。色情影片工作者表示：「她們出現在所謂三大NG(重度SM、肛交及排泄物)的A片現場，拍攝排泄物系的AV女優半數是智障。」

這些可怕的經歷，婦女庇護機關曾提出援助，然而她們並不是「乖巧、等人來幫助的殘障人士」，她們常常生活有問題時才到庇護所，一會就不見人影，或是在實習的第一天就逃走，表示不想工作，知道如何輕鬆賺錢的方法(賣春)。

陷入最貧困的原因在於缺乏三緣，她們都有不幸的出身，加上因精神/智能障礙，情緒控管不佳等等因素，導致遠離朋友。

不僅如此，加上「新的性工作者」，更是讓她們唯一的生存管道受到威脅。

4.每星期當一天的應召女郎

工藤愛理是生鮮食品百元商店的店員，工作是行政。她長相甜美，且善用化妝，每星期有一天會從事「晚上的打工」(應召女郎)

有些白天工作(橫跨餐飲、美容、派遣、看護、製造業)晚上做應召女郎的女人，她們長相甜美，精神狀態正常，並不以此為恥、非不得已才做，而是「很驕傲自己可以做應召女郎賺錢」，以此證明自己的美貌。

然而這壓縮了長得不漂亮，只能靠賣春維生的貧困女子的生活空間。

「長得不好看就會被這個產業淘汰掉，這很自然吧！她們就去找能接受她們的阿，例如SM俱樂部之類的阿。」她們這麼說。

四、最貧困女子的需求

1.在小學時代就伸出援手

針對單親家庭進行經濟補助。忙於工作是虐待與棄養的主因，小孩的寂寞，多少可以靠制度彌補。提供住處。提升生活品質的庇護所，並增加服務，能減少逃離機構的機率

2.逃家之後

提供可以安心休息的地點，目前庇護所有外出限制門禁，還會沒收手機，應減少限制，並輔導其自立更生。

3.讓性工作成為「正式工作」

因貧困走向性工作的成年女性，其需求是「性工作除罪化、正常化及社會化」

應針對不提供全套的色情行業，提升「街頭援助者」的品質。遵循明確合約，保護女性權利。

訂定適當價格，規範基本薪資，保障勞工「可以維持具備文化品質的基本生活」

五、後記

有時候在dcard看到有人發出貧困的貼文，負債、繳不起房租等等，底下都會有人留言「可以去做八大阿，我沒做過啦，不過聽起來好像滿好賺的」這種風涼且充滿嘲諷的話語，真是讓人心生不快。

在個人主義風行的社會，常有人質疑生活陷入困境的人「妳就是不努力才會落到這般境地」、「妳應該自己想辦法啊」，然而很多時候都是「努力到沒辦法努力了」，還是得這樣無尊嚴度日。

我們應該要想辦法幫助，而不是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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