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8/03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不疫外

看著初次顯現陽性的快篩劑,自己心理其實沒有特別恐慌,反倒是有種「果然如此」的篤定感,和織田信長在本能寺陷入重圍時脫口而出「就這樣吧」時的灑脫和無奈。

 

不用等什麼疫後新生活等等政令宣傳和表示,家裡的生活作息早就回復如常了,該吃吃該喝喝,何時該做何事。除了戴口罩和打疫苗外,頗有種「帝力與我有何干」的隱逸氣質:就算是去年下半年我母親染疫,父子二人始終沒事,我還因為這段期間三餐基本都是由我負責開伙還洋洋得意了一陣。打滿疫苗次數的我更成了家裡跑腿和對外交涉的負責人,我更有了自己可以成為「一家之主」的自信。

 

日前,難得招待客人上門,自然是鄭重其事,美食佳餚好茶一應俱全,賓主盡歡後唯有一事美中不足:就是客人回家後通知過來自己快篩確診,提醒我們也要多加注意。不過父親是出了名的「反政府」兼硬骨頭,仗著平時吃的中藥有防疫成分;我自己也是全程經歷了母親染疫的過程,也打滿了可以打滿的疫苗劑量,也沒當回事。就算是一兩天後,父親開始頻頻乾咳,也只是認為南台灣的空氣長年不良,又嘮叨著要養成開空氣清淨機的習慣。直到某天早上,母親向我亮出了父親呈陽性的快篩劑,然後就和父親早早去診所看病去了。

 

我自認生性燥熱,為了貪涼降溫,總有些不良的生活習慣:早早開冷氣、冬天時也大口喝冰鎮飲料、一年到頭居家便服都是短袖短褲…副作用當然是有的,就是時不時的著涼咳嗽流鼻水,手腳冬天時全無溫度,有時甚至會喉嚨痛。但多年下來也知道自己始終離感冒有很遠的一段距離,冬天身體狀況差些就差些吧,反倒是冰天雪地中大吃大喝比炎炎夏日下揮汗如雨還要讓人心嚮往之。不知道是對自己身體狀況的毫不在乎還是太過自信,即便是父親確診回來後,我仍舊和父親同吃一盤剛買回來的鹹水鴨,無視已經擺在父親桌前的清冠一號,被母親白了一眼,懷疑我是否知道事態的嚴重性-畢竟去年母親染疫期間,母親可是將她要吃的飯菜另盛一盤,迴避到客廳的一角才開動的。

 

自以為又一次貪涼帶來的乾咳和流鼻水持續數天後的半夜,我被自己的喉嚨「燒」醒:半夜上廁所拉肚子,或是暴飲暴食喝到斷片,抱著馬桶大吐特吐對我都不算什麼,反正發作完後倒頭就睡便是。但是這回乾如火燒的喉嚨讓我翻來覆去,生理反應驅使我做了幾次可以把內臟咳出來的咳嗽,胸腔裏面明顯卡著痰但又咳不出來,但又吞不下肚。翻來覆去十幾分鐘後,自己才下定決心走下床,到書房倒了兩大杯的白開水往嗓眼裡灌。驅散所有會妨礙睡意回來支持這段時間的所有因素。但還是睡睡醒醒地直到才過六點,自己也覺得再睡也沒意義地正式起床。然後熟練地自己做了快篩:陰性。

 

我看著陰性的結果良久,覺得這次沒那麼簡單,心中和臉色上滿是「應該不準」的猜疑:自己有時是炫耀「不聽政府言,享福在眼前」的心態,有時是真的有些緊張用過幾次快篩劑,幾次陰性的結果都和自己的猜想大差不差,然後抱著有恃無恐的心態繼續過所謂的「防疫新生活」。但這次我只能將信將疑的忍耐著咳嗽和虛弱,繼續我今天應該的生活。聽著也把自己隔離在客廳一角,父親大聲的咳嗽聲。自己拼命在逞強和示弱中掙扎著,摀住嘴低聲咳了幾次,妄想著能不能多咳點痰出來讓自己舒坦一些。

 

這天晚上,自己仍然被自己的喉嚨「燒」醒,自己雖然熟練地又下床過了好幾杯水,但是頭部和腿部肌肉開始不定期地隱隱抽痛,並伴隨著快喘不過氣的胸悶感,昨天晚上與其說是生理上的不舒服讓我難以再入眠,這天晚上又被咳醒的自己是潛意識地抗拒自己再入眠了:深怕呼吸有點困難的自己就此一睡不醒,忐忑不安和睡意迷糊的凌晨過去後。母親看著我又做了一次快篩,然後就是毫不意外的結果。然後我自己的餐桌前也多了盒清冠一號。

 

服過幾劑清冠後,自覺身體輕鬆不少,至少不會半夜再咳醒,但是如同棉絮滿胸的阻塞感和一直咳不出咳不完的痰又警告著自己病毒的頑強,不是幾帖藥方就能根治,除了必須照醫囑吃完所有藥劑外,可能還有後續的修復調養。自己覺得現在身體如同近來南部的天氣一樣:烏雲低垂但又遲遲不下雨,除了讓人感到煩悶外,更讓人有了所謂「南方瘴癘之氣」的想像:自己並不是數天前被人傳染,而是呼吸了這股令人充滿不確定且不適的空氣才患病。

 

每次飯後服過一劑清冠後,我便爬上床睡個一到兩小時,起床後除精神清爽外,更覺得病毒隨身體排出,和著汗水發出著一股股臭味。有時臭到受不了了便換衣沖澡,將穢物一排而空。此時倒能頗領會王羲之等歷來名士選在修禊之時沐浴去邪,並集於一處吟詩作對的風雅和期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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