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物靜謐山中,唯風呼嘯而去,震得枝葉颯颯作響。
兩人四目相對,已有好一時候。
此時該改稱為孟姑娘的裸身女子收起詫異神情,撇過頭去,仍不敢從前對三皇子的傲慢無尊的口吻,說道。「三皇子這回又是亂插罪名了,我可是不知道我到底誑了你什麼?」
胤玄仍是不改他的嚴峻容顏,此時更是拋棄了所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所有禮教,直接大刺刺地涉足水中,也更直接地拉起孟姑娘柔細右手,逼得原本還可仰賴一池泉水以藏身的孟姑娘探出了水面,未受牽制的左手自然而然的遮護住胸前雙峰。
畢竟對手是男子,孟姑娘儘管死命抵抗也徒然無功,當下便脫口而出。「你……無恥!還不快點放開我。」
胤玄神情與方才無異,但語氣更顯嚴厲,更要人不寒而慄。
「妳分明是女兒身,卻未曾向本皇子坦白陳述事實,難道這不叫誑騙欺瞞?」
「我只是未事實以告,況且你也從未過問。」孟姑娘疾言道。「自頭至尾,是你有眼無珠,未能識得我的女兒身份,如今還怪我矇騙了你,你未免欺人太甚。」
話說完,她還是不忘了要趕緊掙脫被胤玄拴住的右手。「還不快點放開我!」
誰料,她愈是掙脫,胤玄愈是抓得更緊。
「未能識得妳的女兒身份,就算是我有眼無珠。」話雖如此道,但他早已知情。「那妳特地易釵,接近龔禎,究竟有何目的?」
孟姑娘聽若罔聞,右手仍是不停掙脫。
胤玄見她猶是不語,便喝聲道。「說!」
「那請你放開在先。」她雖說了一個「請」字,口氣仍是好不到哪去。
此時,她暫止住了不斷掙扎的舉止,胤玄定神的瞧著她的嬌容,她的粉頸,她的……
不自覺往下移的目光,似乎也在逼他意識到他的不該,再且,他還是個男人,尤其像眼前標緻可人的女子,本難以把持住。
但,偏偏他向來不做下流之事,當下也只有聽命於她,放開她的手,轉過身去。
雖說是放開了,但胤玄不憐香惜玉的舉止,還是讓她的玉手腕多了一圈淤痕。放開的那瞬間,不待他的轉身,她早已蹲進水面下,與他相背。
「我已放開了妳的手,妳還是不說?」
聞言,孟姑娘只是惡狠狠的回頭向他瞪眼,今夜備感到受辱,她的眼眶早已有水珠子在打轉,只是緊銜著,不肯輕易落下。
「你一個大男人欺凌我這個弱小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她的聲音已有些哽咽。「無論我有何意圖接近龔公子,一切都和你無關,你倒底是憑恃著什麼而有權過問?」
「妳……」好一個沒尊沒卑的女人,好歹他也是個當朝三皇子,還是當今聖上極為器重的皇子,縱使她今天不是頭一回沒把他放在眼裡,但在這當下,他仍是為之氣結。
氣在當頭上,他回過身去,原想要以口語教訓她一番,想當然爾,她當然趕緊撇過頭,不想和他面目相對,偏偏她仍在泉面上的粉肩抽動著,胤玄再怎麼鐵石心腸,情緒正是氣沖牛斗也該為她著想。
她該是著涼了吧!他暗忖,未想到是她的啜泣引起了肩頭抽動。
他四處目掃岸上,縱使視線不清楚,憑恃著僅有光源-手中的火炬,他還是找到了她一貫穿著的素縞衣裝,於是便上了岸頭,拿了衣裳,回到泉中,伸手要遞給她。
「穿上!」他語氣平緩。「待會兒天亮,咱們還得趕緊上路。」
孟姑娘淚顯雙頰,聞聲回頭冷眼看著他,右手緩緩伸去,胤玄也理所當然認為她即是領回這素縞,豈料她餘光似乎瞄到了什麼,便反手快速地抽走了他懷中匕首,起身將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此舉真要他措手不及。
「你……」
他只見她目眥欲裂地瞪著他,宛若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此外,他仍感到她的目光中,還有一絲怪異,卻在此一時間未來得及預料。
他其實可以制伏她,但此刻他好似遭人點穴般地,亳無動作,全身定住。
她只冷言道。「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如今被你瞧光了身子,我只有一死了之,以示清白。」
言訖,她便舉刀往肚子抽入。
事發突然,胤玄未來得及反應,更枉提出手阻止,便見她的身子傾倒泉中,鮮紅四濺,當下染赤了一湖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