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時候

從前從前，我在自家附近的沙坑玩耍，打著赤腳，跟著隔墅的大哥哥們追逐玩耍，還記得那時握在手中的沙，就在我灑向空中的霎那，時間好像也就隨之消逝了。每當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這些過去的一幕幕總會不知不覺地浮現在我的腦中。 

帶著期待的心情閉上眼晴，多麼希望一睜開眼睛，我還是個無憂無慮、天真的小孩。 

天花板，天花板？不只是天花板，就連我所處的房間也都令我感到陌生。看看身上的衣服盡是補破洞的痕跡，「阿瑞！阿瑞！太陽都晒屁股啦！還不快去幫我給雞鴨們放飼料。」那好像是媽媽平常喊我起床的聲音。 

「喔，好啦…」這是我一貫敷衍媽媽的回應。拿著一鍋那天磨完豆漿的豆渣，我的嘴巴裝像雞嘴般的形狀，「珠珠...趕快來吃喔，過年就靠你們啦！」 

不管我把飼料灑向哪裡，那些雞鴨們都一窩蜂的衝過去，這樣的例行公事，卻讓雞鴨們養成了一個習慣。只要我端著東西，牠們總會以爲我是來送食物的，一隻隻的向我圍過來，牠們愚笨地跑過來跑過去，任憑我擺佈，成為我生活中最大的娛樂呢! 而且看著雞鴨們天天的長大，心中也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我扒著都是番薯的番薯簽粥，配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酸茶，好不好吃不是重點，反正有鹹味就好。而且早上的餵食工作，已經佔了些時間。趕快扒一扒粥，等會兒去看看媽媽爲我們準備的中午便當啦！菜色比起早餐真的是有夠豐盛。不過每次都是哥哥的便當較大份，每次叫他分我看，他堅持不肯，就怕我會偷吃似的，真是令人好奇，哥哥的便當到底裝著什麼樣的菜色呢？ 

隨著太陽的上升，原本散落在農田的霧氣，慢慢的消失了。路上每戶人家看起來都一個樣，有的巡邏完田地便回家喘口氣，有的則是背著孩子，晾著洗完的衣服，竹林邊那戶人家的阿姨，她的腰好像沒挺直過・背上的孩子不時擺動她的後腳，一臉栽進溫暖的母愛裡，多麼幸福啊！土地廟斜對面的三嬸婆正在逗她的第四個孫子，但那嬰兒總是把臉繃的像猴子，或許是三嬸婆滿臉的皴紋嚇得他不敢睜開眼晴，一直緊握著雙拳。 

「三嬸婆，阿奇是好了沒，我們上課快遲到了啦。」我和我哥站在他們晾著乾菜瓜布的門邊望著裡面，看到阿奇才剛從房子裡走了出來，「阿奇！我和阿瑞先走啦！」我哥今天好像趕了一點，平常的他都會等啊？感覺上比平常沉重了許多。 

踩著碎石路去學校的路上，縱使踩慣了，但遇到較尖銳的石頭，還是不免粗話出口。到了教室，連書包都還没放下，馬上掏出昨天剛削好的陀螺。 

「你們知死啦，這顆可是我改良無數次而做出來的！」來到學校每個人把所有的財庭全都掏了出來。彈珠、陀螺等，和別人拼鬥似乎都成了默契，不管是課餘時間還是放學路上，每天總要來比上幾場才甘心。 

下午一回到家，我便被媽媽吩咐去溜牛、帶牠吃草。跟在牛的後方，看著牛尾不停的提動，就像鐘擺似的，但諷刺的是那惱人的蒼蠅卻永遠也揮不盡。看著看著，突然很想騎上牛背， 

「在牛背上應該看的很遠吧」？ 站在牛的身邊，一心一意想要一腳跨上，但基於我的身高問題，這樣不但坐不上去反而會摔跤，最後只好把牛趕入溝渠中，再一鼓作氣躍上牛背。當牛爬上岸時，整個身體往後傾，我整個人就差點往後倒下，這大概是牛在抗議吧！ 

早上犁完了田，現在還要讓我這野小孩爬上頭，牠或許累了，難得有時間休息，卻還得受我的搗亂。不過坐在牛的背上，確實有一種駕馭的快感。 

「阿瑞！一起去灌蟋蟀啦，阿清他們也要一起去喔，快一點啦！」三叔叔的兒子阿文站在田的另一端，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揮動著雙手。「我先牽牛回去啦！你們先去吧。」 

回到我家旁的小巷子，我像小偷似的慢慢靠近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楊桃樹後方，只知道它的楊桃又小又酸，唯一的好處是每年夏秋之際，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聞到那淡淡的水果香，因此常吸引許多的昆蟲，而那裡也就成爲我們捉蟲好地方。 

小心翼翼地向我家探測敵情，「嘿嘿⋯⋯應該是沒人。」我快步的走向茅廁旁。 

「阿瑞，你在幹嘛！」嚇得我半條命都快沒了，只好隨手拿了個瓢子，拔腿便往外衝了出去。速度之快，就連媽媽的聲音也都讓我給甩到後頭去了。 

灌溉渠溝旁是一片菜園，茶園旁總是有一排甘蔗，這一看就知道是種給自己吃的，但也少有人去採食，所以有時也就成為我們的解渴飲料啦。甘蔗的後方，就是一棵老態龍鍾的榕樹了。一到樹下，只看到一個個小平頭窩在一起，圍成一個一個的小圓圈，吶喊聲此起彼落的。 

「你看啦！都是你，才讓牠給溜了」阿弟仔和阿家的默契總是特別差，常常玩到最後就會吵了起來，但每次都喜歡玩在一起，或許這也是一種樂趣吧。 

「歹勢！我的比較大隻啦，哈哈！」看阿文滿臉得意的，總是愛和人比大小，就連過年時的賭博，也愛玩比大小。這樣的一個下午，大家就這樣不受指揮的集體行動，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就在阿文的後方，我突然發現一個看起來不錯的蟋蟀洞，於是趕緊跑到水溝邊舀了一瓢水，直奔那令人期待的蟋蟀洞。對準了洞口，小心翼翼的將水倒入洞內，看著水一瞬間满出卻又慢慢的渗入，真是有趣，「蟋蟀你喝這麼多的水啊，不撐啊？我看你多會喝。」轉眼間又倒入一瓢的水了。就在水降下的那一刹那，忽有龐然大物，排土倒水而來，我退了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往前抓之，一手塞進竹简裡。「嘿嘿！是隻黑龍呀？ 這下我可得意了。大家都跑來看看我抓到的極品，有人羨慕不已，有的人則是拿了他的黑龍過來和我比大小，「真是爽啊，怎麼看我的還是比較大隻。」我的心中不停的湧出痛快，没想到第一隻就收穫豐碩啊。看看阿文，剛才得意的神情在一瞬間人間蒸發了，一雙眼直盯著我的大蟋蟀一黑龍將軍，蟋蟀在我的手中不停的舞動牠的手腳，好像在跟我說：「好啦，炫燿夠了吧？快把我放回去啦！」老天爺好像聽到牠的呼喚一我哥放學了。就在路旁喊著：「媽叫妳趕快回家作功課啦！」手中突然一鬆，那隻威武的大將軍就這樣離我而去了，太陽也跟著墜落了。 

回家路上，「阿瑞，我今天考試了。」難怪今天早上哥哥沒想等阿奇。看哥哥的神情就知道考的不好，但我還是問了：「考的怎樣？」哥哥看了我一眼，「不要跟爸爸說…」還真是語重心長呢。 

「我知啦，你放心⋯」爸爸雖然每天都在外頭工作，媽媽則忙著照顧這個家，但每天晚上吃完飯後，總會把我們兩兄弟叫到院子前和我們說話，問問學校的事。如果考的不好，他都會問原因，但只要被他知道考前你都沒準備，「你就知死了！」這句話我是聽最多次的，不管是爸還是媽說的。 

我一直知道，爸和媽不會去在意我們的考試結果，他們只要求我們千萬不能學壞。不論做什麼事一定都要全力以赴，所以考試成績差了沒關係，但要是你連準備都没有，他們可是會大發雷霆的，所以那晚哥哥可是一點都不好受的。 

晚餐後伴隨著沖洗碗筷的背景音樂，我作業終於做完啦，便和爸媽在院子前話家常，說說隔壁村莊的阿發伯去了台北找他兒子，最近的高麗菜價格還不錯，給誰带上一筆白包之類的。望著天空，星星粒粒皆分明卻無法數的清，有的紅有的白，一閃一閃的。伴著數不清的蛙鳴，以及遠方傳來的狗吠聲，這裡的夜晚依然是充滿生氣的，縈繞著路燈的蟲子在這微涼的夜裡，試圖取得一絲絲的溫暖直到燃盡生命的那一刻。 

「咕~咕~」，寧靜的夜晚終於在天半亮的那一刻被公雞的吆喝給刺破了。昨天實在太早睡了，在眼睛睜開的那一刹那，週遭的時空好像靜止一般，從蚊帳向著窗外看去，月亮還掛在那呢。我下了床，慢慢的向外頭走去，原本放在門邊奶奶的斗笠不見了，看看手錶，現在才快六點而已，真的就如爸爸所說，耕田的人家都是很早起的。 

「阿瑞，怎麼這麼早起。」爸爸看起來也才剛起來，他走向門邊，牽著腳踏車向我走來，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田裡走走。我毫不考慮的答應。在路上我回想著昨天那好像爸爸小時候的夢，萝裡的人我都認識，只是夢境裡的環境卻是那麼的古老，就好像回到過去。或許是常聽爸爸說他小時候故事的關係，讓我在萝裡過了不一樣的一天。以前電視並不普及，交通也不發達，更別說有電腦了，即使這樣他們依然過得非常開心，沒有富裕的生活，沒有看電視的習慣，没有出外旅行的空閒，生活是多麼的單純。而現在的我們，一樣爲生計問題而打拚，但我們的物質慾望卻是過去的無數倍，不停把壓力往身上攬，如果我回到古代，我或許正在田裡幫忙插秧吧，在田的另一端，又有某戶人家的孩子正在放著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