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時想起〈兒時記趣〉,是國中國文的一篇課文,出自清朝文人沈復的《浮生六記》ㄧ書,現在還是能背出開頭幾句:「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目,明察秋毫。⋯⋯」,後文的「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鞭數十,驅之別院」也是經典課文名句,在不少人的記憶裡歷久不衰。想到自己也有幾件童年趣事,就來寫篇兒時記趣。
捲窗簾
小時候很喜歡玩爸媽主臥房裡的厚大落地窗簾,把自己像簑葉蟲一樣用窗簾捲起來,感覺陽光的溫度,被包裹著而感到快樂。還有在窗簾和落地窗間,一手撥著窗簾往前走,想趕快找到窗簾的盡頭,在窗簾間鑽來鑽去,好不快樂。
鳳蝶的幼蟲
在爸媽某個友人寬闊種有很多樹的庭院中玩耍,偶然發現枝枒上有隻肥胖的毛毛蟲,通體是很好看的翠綠,有小小的腳,跟細小長毛靠折疊身體前進的毛蟲不同。我著迷地看它緩緩前進著,想起曾在書上見過這種毛毛蟲,如果碰牠,驚慌的牠會仰頭伸出黃色的觸角,散發出臭味驅趕驚擾牠的動物。出於好奇以及想求證的心情,我伸出手輕輕戳了戳牠軟軟的身體,然後不出所料地看到觸角,同時聞到臭味,假設經過驗證後我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我不怕毛毛蟲,甚至反過來覺得牠們很可愛。不管是有小腳緩慢前進的,還是折疊身體前進的,都可愛!直到高中我還有印象我蹲在操場一角的樹下,盯著一隻折疊身體大幅前進的毛蟲看,想著不知是什麼蝴蝶的幼蟲,這種走路方式真的好有趣,身體好軟Q。順帶一提,身體光滑的蚯蚓、黏滑的蛞蝓也不討厭,看到牠們出現在路上會擔心牠們的安危,拿樹葉或樹枝把牠們移到陰涼草叢,並叮嚀不要亂爬(?)。
怕有格友會被圖片嚇到,就不放可愛的毛毛蟲照片了。:D
被雞追
對生物充滿好奇的我,也有被動物欺負的時候。早期阿爸阿母的工廠還在農地間,我們很常被帶去工廠,偶爾當童工做點零活,大部分時間就在工廠裡追逐,在附近探險。那時工廠附近不知哪戶人家放養雞,其中有一隻大公雞,全身是漂亮的白羽毛,牠彷彿穿著體面的員外在巡視領地,一副指高氣昂的姿態,白天在工廠門口經常看到牠的身影。
有一次我落單,一個人剛走出工廠門口,一瞥眼就看到牠,牠也正好看著我,我們人雞對視的那一刻,我閃過很多念頭:等、等一下,牠這是跟我差不多高?要跑嗎?不行,輸人不輸陣!比我高又怎樣?難不成我還怕牠不成?
不曉得是不是眼神洩漏了我的心思,牠敏銳地察覺到我隱約的膽怯,眼神凌厲地開始朝我走來,我立刻就決定撤退!撤退!先撤退再說!!!
我ㄧ轉身奔跑,牠就從快步走轉成撲動翅膀半飛地追在我身後!沒在開玩笑!就算不會飛,展翅的大公雞,從幼童的眼睛看來,根本就像兔子眼中的老鷹,超可怕!大概是大人聽到聲響跑出來查看,趕跑了那隻公雞,但我內心的陰影面積啊,讓我有段時間在工廠門口就會不斷左右張望,並且可能太羞恥了,這段記憶被我刻意地淡忘了好久,不想記得我被公雞追過⋯⋯。
紅螞蟻餅乾
開始全天上學之前,吃完午餐之後阿母都會押著我睡午覺,但我通常都不想睡,可是不敢反抗,所以會乖乖躺在床上,假裝睡著,在阿母起身出門去工廠之後,立刻起床去書房拿書,舒服地躺在床上看,或是跑去隔壁雜貨店買一包阿母不允許的零食,在阿母床上邊吃零食邊看書,享受一個人愜意的下午時光。
某天我依然等到阿母出門,跑到隔壁的雜貨店買了包真魷味(我到現在還記得是哪款零食XD)。雜貨店是跟我們家差不多型態的透天厝一樓,白天幾乎不開燈,時常是一個臃腫的小哥坐在暗暗的室內看店,小哥很像神隱少女裡被污染的河神那樣,身上有著過多的泥濘,走路時感覺很辛苦。
零食被擺在陽光照不進來的室內深處,層架沒怎麼認真打理,我猶豫了一下,選了擺在最靠近腳邊的真魷味,包裝上蒙了點灰塵,我不甚在意。回家後,倚靠在枕頭上立著雙膝,把書架在雙膝前,餅乾打開放在胸前,邊吃邊看起書來。和往常沒什麼兩樣。
但有一點異樣,我先是注意到一兩隻紅螞蟻在書上或在手上,因為我不是很害怕昆蟲的人,所以也只是想:怎麼會爬到這裡來,然後若無其事地把牠們吹走。可是又會再發現其他零星的紅螞蟻,有小隻也有大隻的。正狐疑哪來的紅螞蟻時,餅乾差不多吃到剩三分之一,可以看到袋底了。
才發現原來那些紅螞蟻都是從餅乾袋子裡跑出來的!牠們咬破了包裝袋底部,不知道偷搬餅乾回螞蟻窩多久了,雜貨店沒經常整理架上的商品,因此也沒發現這是牠們的大糧倉,卻讓我一不小心破獲了。這件事我當然不可能跟阿母講,讓她去理論,我偷吃零食的事也會曝露,小孩子能做的抵制只有不再去那買零食了。順帶一提,我後來還是敢吃真魷味的哈。
聽人家賣藥
小學時期,有段時間阿嬤會帶著我參加活動,回想起來我那時參與了她的生活,像是附近廟宇的普渡活動、神明聖誕時酬神的歌仔戲,是她有限的生活圈裡的少數娛樂吧,可惜阿母後來不准阿嬤再帶我去了。
阿母還沒禁止前,除了宗教活動外,阿嬤偶爾會去一種夜裡的群聚活動,我也不知道她消息哪來的,她會跟我說我們去聽人家講話,聽完就可以拿洗衣精、肥皂什麼的,我不明所以但乖乖地跟她去了。
不像阿嬤家在窄小的巷子裡,我們去的地方是附近人家家門前的埕,大概可以停兩三輛轎車的埕,那裡已經擺好若干塑膠凳子,阿嬤社交圈裡的人慢慢聚集在那裡,她們先是話家常幾句,直到有人拿著麥克風開始說話,大家會找好空椅子坐下來。然後聽人介紹陳列出來的商品,街坊鄰居的大叔大嬸們會上前買東西,阿嬤也會,有時他們不買,也會有參加的禮品,像是水晶肥皂、毛巾什麼的,總之散場時大家手上通常都會提著一袋物品,然後我跟阿嬤一邊聊天一邊走回家。
我蠻喜歡去聽歌仔戲的,雖然聽不懂,但是覺得很有趣。
阿母禁止的原因是有時散場的時間太晚,她覺得危險,另一方面是阿嬤有時去聽人家賣東西,會買不知成分的藥品,聽信人家說辭就亂吃藥,怕破財又傷身,所以不希望阿嬤再去。
其實上週阿嬤過世了,這時間點家人體諒我們不便跨國移動,他們也就簡單辦個儀式送阿嬤最後一程。失去的感受對我來說一直都是比較緩慢而長期的,比起傷心更多的是希望她能過得更好,見到想見的人。
她從好多年前已經認不出我,老是叫我二姑姑的名字,還在台灣時,我會去安養院裡跟她聊天,很像在跟小孩子說話一樣,你問她就答,那時她還能走動,後來只能臥床。寫下一些兒時與她有關的記憶,聊表我這個不肖子孫的一點心意,祝她一路好走。
時代的眼淚
Nokia 3310好像是我小學五六年級時很流行的手機,那時家裡還沒有電腦,交過幾個筆友,開始跟同學寫交換日記,大多數時候還是要打室內電話,跟同學家人打招呼後,電話才能轉到想找的人手上。每天早上,民生報會準時被扔在家門口,阿爸看完的報紙留在客廳,我會拿來翻看做兩件事。
一是剪報,這應該算是死掉的詞彙了。小學時,鯨豚是我最喜歡也最關注的動物,我會在報紙中找關於鯨豚的消息,可能是擱淺、可能是救援資訊,把報導一則ㄧ則剪下來,貼在剪貼簿裡,那時如果問我想從事什麼職業,我應該會毫不遲疑地說鯨豚保育員吧呵。
二是查節目表,不像現在想看什麼,直接上網搜尋找來源,以前只能依靠電視頻道播放,所以事先做功課就很重要。先看好幾點在哪一台會播放什麼卡通或電影,然後時間一到就要守在電視前,錯過了就只能中途開始看,導致有很多電影從來沒看過開頭,或對中後半的情節有比較清楚的記憶。所以也很常跟阿弟在電視前展開遙控器爭奪大作戰,搶輸他就只能跟著他看他想看的電影或戲劇,因此看了一堆港片還有中二的偶像劇。小時候討厭得要命,現在可以各看各的,卻又少了一點搏鬥的互動(?)趣味哈。
還記得自己的兒時有什麼趣事嗎?上述的六則兒時趣事中,你最有共鳴的是哪一則?從上文可以推論出我的世代,以下開放親故相認,也歡迎不同世代的大家分享你的兒時趣事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