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寓言6.3--傀儡[阿丑](下篇)

(按:未及閱讀上篇、中篇的讀友,可先連結前往,以了解前情。)
(* * 下篇正文開始 * *)

五、忘記怎麼表演

終於抵達A小鎮，踏上熱鬧的街道。[阿丑]從起床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經過一間間的飲食店，越發感到極度飢餓，便在經過一間水果店時，隨手拿起一顆蘋果，立刻咬上一口。

老闆從裡面跑出來：「小朋友，站住，站住。蘋果要賣錢的，你還沒付錢，不能拿了就吃。」

[阿丑]道：「我沒錢。」

老闆以為又遇到窮乞丐了，但念在是一個小孩子，也不打算報警。說：「這個蘋果就不跟你計較了，下次要用錢買。瞧你這身小丑打扮，你可以到街邊表演，賺些錢。」老闆伸直手臂，指向店外一個正在彈琴唱歌的人：「學學那個街頭藝人。」

[阿丑]恍然大悟，原來表演可以賺錢，正好我生來就是做表演的。他高興地來到街邊，尋索著戲台上拿手的活計。先來跳舞吧。

他舉起手，卻停住了--糟糕，接下來手腳往哪邊擺？這舞蹈雖然在戲台上跳過上百遍，但都任絲線牽動，自己從來不曾操心手腳怎麼移動擺放。那麼，改打拳好了，問題一樣，全忘了動作順序。要表演超人飛天，沒絲線也不行。於是就胡亂比劃一通，只換來路過的觀眾鄙夷的眼神和笑聲。有人甚至開嗆：「你裝成小丑，就學像一點，別這麼掉漆。」

[阿丑]尷尬地楞楞站著，心想：要是[阿古]師在背後拉我的手腳就好了。忽然記起在路上吐出紅氣的事，不管到底怎麼回事，先換點鈔票比較要緊。「各位，各位，接下來看我表演魔法，從嘴巴噴出紅豔豔的仙氣。」他吸氣填滿胸膛，張口緩緩吐出，一縷淡淡的黑氣飄了出來。觀眾反應說：「騙人，不是紅的。」他急忙改用大力吹出，卻是一股濃濃黑煙。又惹得觀眾揶揄「你喝黑油在肚子裡點火嗎？」「你的身體可好？」

[阿丑]自覺太漏氣了，趕緊閃人。沒賺到錢，無法填飽肚子，還是回到Y村小廟找供品吃吧。回程中，沒精打采，走得慢吞吞。是因為爬坡嗎？還是因為肚子餓斃了？

六、想裝神

好不容易在黃昏時分，到達Y村小廟，第一眼先看供桌，竟然空空如也，不禁心涼了半截。接著發現早上那個瘋子還在。

那人歡喜地說道：「魔術師回來啦。」

[阿丑]問：「你為何一直叫我魔術師？」

「因為是你把我變成人的呀。我本來是一隻狗，村人都叫我[小黑]，昨晚被你吹了一口氣，就變這樣了。」

[阿丑]恍然大悟，問他：「今天沒有供品嗎？」

「有。今天廟公照常拿供品來拜拜，他走後我偷吃了一些，剩下的藏起來以後吃。」

「我餓死了。[小黑]，你快拿出來給我。」

[小黑]不敢怠慢，[阿丑]片刻間便吞進了肚子。

[阿丑]問：「還有嗎？」「沒了。」

「難道以後我們兩個都要靠這麼少的供品度日？」

[阿丑]想在廟裡裝神 ([陳傳義]拍攝)

[小黑]說：「我有個主意。你會變魔術，不如你爬上神桌，裝作神仙，我在村子裡四處宣傳，說你可以把石頭變黃金，把銅板變大鈔，幫眾人發大財。叫大家快來廟裡拜拜。到時候就有吃不完的好東西了。」

[阿丑]說：「我要是會變錢，就不會餓肚子了。」

[小黑]說：「先騙他們幾天，被識破了，我們就換到別村。」

[阿丑]覺得這辦法甚好，假神假仙，講甚麼信徒都聽，挺神氣的。便攀住神桌，但覺四肢無力，爬得很困難，最後靠[小黑]幫忙推了上去。[阿丑]把原來的神像推到神桌的邊邊，自己在中央端正地趺坐著。

[小黑]說：「我們先睡一晚，明天我就去把人哄過來。」

七、尾聲

翌日早晨，[阿丑]身上的神力消退殆盡，變回傀儡偶。

廟公來了，看見廟門旁一隻癩皮狗，對牠說：「[小黑]，你昨天跑到哪裡了？整天都沒看到你。」進廟又目睹神桌正中央坐著傀儡偶，驚叫「唉唷，誰這麼胡來？傀儡偶怎能當神亂拜？」廟公再一端詳，認得是曾來過這裡演出的[阿丑]，於是通知[阿古]師來取回。

[阿古]師抓起[阿丑]，說：「你怎麼跑到這裡？幸好我還有別的偶，不然我的飯碗就要被你打破掉。」然後把他收進木箱裡，關上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