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小黃司機,車子是用租的,個人比較喜歡這樣的模式,可能有人說租車不划算,但是後續的保養與維修,折價是我覺得最難的地方。
今天一樣晚上9點多出發跑車,接到一個平常不太會碰到的單,有點陌生,平時的單都是很固定乘客,要不然就是路招的,這張單要我去接一位乘客,還要我約定的時間到。 當我到達時已是凌晨1點55分,提早五分鐘比較不會太趕,這棟大樓感覺有點年代,一樓大廳是很小片的落地門,進出入口就比別的社區小很多,可能是省電吧?裡面一片漆黑,只有一樓警衛櫃台有一盞燈。
在這種情況下,我使用55178車機備註一下已抵達,等了好久,訊息上都沒有回覆,這樣的情況很特殊,要是白天的話,對方沒有回覆我鐵定開走,在給他一個負評,讓他永遠沒車可搭。
可是我對自己說,會不會有人需要我的幫助。而且這麼晚了他也叫不到車。
於是我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警衛說: “請稍等”。
接著聲音虛弱而緩慢,能聽到有東西被拖過來是有輪子滾動聲,在這大廳上一直迴旋擺盪著。
走過來一位看起來80多歲的女士,站在我面前。 她穿著印花圖案的連身裙,戴著白色的小陽帽,嘴上戴著口罩,臉上半部有淡淡粉妝,半彎腰的緩緩向我走來。穿著像是我媽年輕時跟我爸交往的打扮,讓我有點驚訝,也有點感傷,讓我回憶起爸媽。
喂~年輕人怎麼了,我打扮得很漂亮嗎?
回過神:抱歉,剛剛在想別的事。
她身邊拖著一個很大的手提行李箱。(看似要遠行)。
她說:“你能幫我的行李箱搬到車上嗎?”
我:可以啊
行李箱放進後車廂,然後返回去幫助那位女士坐上車。
她拉著我的手臂,慢慢地朝車門走去。
她一直感謝,我的幫忙。
我:“沒什麼”,只是盡力服務乘客而已。
當我們上車後,她給了我另一個要去的地址。
然後問,可以帶我去嗎?
我其實後面也沒有單,就走一趟吧!
反正錶還是一直跳,有錢賺也不錯,總比顧路好,或是載到酒客。
我(答應)。
她:你能走忠孝東路嗎?
我很快回答:可是這條路跟你要去的地址差很遠喔!
她:沒關係。
她說:我不著急。你慢慢開,我想在看看這些美好的街景,還有我與老伴相識相戀的地方。
我看著後視鏡。 她的眼睛泛著淚光,望著車窗外。
我老伴五年前離開我,我跟他沒有孩子,卻留給我一棟房子還有滿滿的回憶,五十年的相處真的過得好快,感覺每一天都在戀愛。
她繼續說道。 醫生說我的時間不多了,這條生死路上我也看淡了,我活著看親人朋友離我而去,也是很痛苦,我希望有人可以注意到我的離開,而不是在家沒人發現,所以我選擇養老院。
我關掉55178車機平台。
接下來開車穿梭台北市每條道路上。 述說她的故事:
她曾經是一名國外線的導遊,公司就在忠孝東路上。而她先生是一名國中老師,因為要為他們學校辦學生畢業旅行,他是承辦人在工作上常常接觸,才會從相識到相戀。而我身體不是很好,所以一直沒有小孩,他常常安撫我並說他不在意。而這條忠孝東路上也是我們約會談情的地方,這裡有我們很多的第一次。
開著車把很多回憶都串近來說給我聽,我也聽的認真。
第一道曙光照射道路上,閃閃發光,天亮了。
她:“我有點累了,我們走吧。”
遞給我:就依照這個地址開去吧。
那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是一座小型療養院,門廊下有一條車道。
我們一停下來,就有兩位護士推著輪椅打開車門。
他們專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覺得他們昨天一定在等她。
我打開後車箱,拎著行李箱往門口走去。
女士已經坐在輪椅上。
“看完我放完行李,並叫我過來?多少錢?”
我說:8000元
她把手伸進錢包裡,給我一份紅包(超厚的),並謝謝我。
我說:“沒什麼,謝謝你願意分享”。
我彎下腰,擁抱了她。 她緊緊地抱住我。
她:“謝謝”你給了我分享故事的時刻。
在我身後,一扇門關上了。 這是生命結束的聲音。
那單接完後就沒有再接任何乘客。
陷入沉思。 那一整天幾乎都不說話。
一直想著,如果那個女士遇到了一位憤怒的司機,或者一位不耐煩司機怎麼辦?
如果讓我等太久我拒絕在她,或者按了一聲喇叭,就開車離開怎麼辦?
我一生中沒有做過任何更偉大的事情,說不定這份工作就是要我當個耐心傾聽者。
當下覺得我很偉大,能讓陌生人開心分享她的故事。
其他人可能不記得你做了什麼或說過什麼,
但他們會永遠記住,你讓他們感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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