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痛苦大過了任何慾望——《惡鬼》觀後感

圖片來源：《惡鬼》劇照

最近總是閉著眼摸黑走路。在入睡之際，按下電燈開關，閉上眼，憑著慣性路線，一頭栽往床上。不管內心再怎麼好奇，我是不會睜開眼的，因為實在擔心，那裡有任何一絲光線還殘存著，並且在沒有我的允許下，參雜著一些東西滲了進來，讓我看見某些無法消化的景象。

我沒想過，能冷靜看完《咒》的我，居然會在現實中，害怕一個不存在的散髮女鬼。更沒想過，《惡鬼》會讓從小著迷於各種鬼怪故事的我，開始怕黑。

對於《惡鬼》的畏懼，大概是來自六個禮拜的觀影堆疊而成，編劇巧妙的把各種符號埋入了日常。半夜兩點鐘聽見鄰居門口的風鈴、房間門縫下閃爍的光影、通往陽台的窗邊剪影、天花板深處的的嘎嘎聲，姪女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樑柱，我的大腦不斷地識別這些訊號，像是提醒著我，這個世界，可能不是只有人在這裡......

除了用沉浸式的敘事，讓人不時後頸發涼外，《惡鬼》的劇情也很是讓人深思。故事講述著人因慾望而迷失與瘋狂，但其背後則隱埋著一道社會議題——對大環境絕望，選擇輕生的年輕世代。

還沒有頭緒的下個月的房租，還不完的債務，與再次落空的求職結果，一直以來痛苦到麻木的生活，沒有辦法想像的未來，各種沒有選擇餘地的情景，讓絕望的年輕人，不知不覺地走向了深淵之路。

有一次N和我聊到，到底有什麼原因，能讓極度痛苦的人，有想活下去的動力？如果那種痛已經大過了所有羈絆，大過了對未來的美好想像，大過了任何慾望，你能給予一個什麼樣的理由，讓他活下去？

老實說，至今我沒有答案。似乎除了宗教信仰，輪迴、地獄這樣的概念，以恐懼激發自古以來人類「活下去」的本能外，我想不出任何的理由，能讓人稍為打消這樣的念頭。

也許，這也是為什麼金銀姬編劇，會以民俗信仰作為題材，讓人對死後的世界抱以敬畏之心，並以超越人類的視角來看，這樣的選擇，不一定有辦法解決問題。當世間的結沒有解開，我們仍有可能會帶著這樣的結，走進另一道黑暗之門，陷入無止盡的痛苦迴圈。同時也藉由這樣的方式，換得一絲可能性，讓深淵邊緣的徘徊者，衝動踏進門之前，想起另一頭的黑暗之處，在那因畏怯而暫緩的一瞬時間裡，還有機會選擇，留下來，在這個世界，試著活下去。

寫著寫著，還滿沮喪的。進入社會越久，越深刻感受到何謂社會結構，階層間的差異與關係，自己的位置、能力和渺小的影響範圍。

我們阻止不了某些既得利益者的貪婪，也打不破階級複製的結果來改善環境，而應該要有力量的媒體，看起來，也還有很大段路要走..

這樣的情況下唯一能做的，大概只能以自己微薄的力量，釋出能力所及的善意，不管對別人，還是對自己，可以的話，嘗試創造羈絆，讓空氣中充斥著多一點的勇氣，然後，再一起想想明天。


恩，

想想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