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永恆-第7章

“你賭上一切，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我要提醒你，當你踏出這一步後，今後霍族將再無你容身之地！”

“你，可要想好了？”

深沉的低語在殿中迴盪，霍衝雙拳緊握，重重點頭。

威嚴男子見狀，搖了搖頭，手掌朝虛空一抓，一枚銘刻着“羿”字的儲物戒握在手中，隨着他屈指一彈，儲物戒掉落在霍衝身前。

“此乃大羿峯傳承戒，爲大羿峯傳承弟子信物。你既然那麼看好他，那我也姑且一試，看看他到底有何異人之處！”威嚴男子說罷，揮袖離去。

他身爲一宗之主，事務本就繁忙，能夠抽出時間處理這件小事，還是看在滄元宗的面子上，不過當得知霍族又不安分後，他最後一絲興致也隨之而散，心底更是壓抑着一股難言的怒火。

至於贈予霍衝傳承戒一事，可以說僅是心血來潮，給了對方一個機會。更重要的是，他也想見見這個讓霍族少年低頭的奇人。若對方真是個絕世天才，那他雷溪宗倒也算是撿到寶了。若不是，亦無傷大雅，哪怕他成爲了傳承弟子，若沒有與傳承戒相匹配的實力，終究會被排斥出去。

……

龍泉峯。

暮色降臨，夕陽西下。在落日的暈染下，雷池四周的黑雲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紅妝，萬丈雷霆霹靂，銀帶漫天齊落，儼然一道波瀾壯闊的瑰麗畫卷。

接連數道雷霆震響，沉睡數個時辰，昏迷中的姜羿驟然睜開雙眼，感知到體內磅礴的源力，見到四周寸寸皸裂的大地。他的身形不由凝固在原地。

“發生了什麼？”姜羿摸了摸鼻子，一臉費解之色，轉眼望向一旁盤坐、默默修煉的蕭青衣，迫切想要知曉前因後果。

身旁不遠處的石牀上，牀頭堆疊着一件青色披風，其上放着一頂黑色斗笠，而在一旁，蕭青衣青絲披肩，盡顯女兒態，絕美的容顏，一眼望去，不禁讓姜羿久久失神。

“看夠了嗎？”在姜羿投來目光時，蕭青衣便睜開了眸子，見姜羿直直看着自己，不由翻了個白眼。

發覺自己的失態，姜羿撓了撓頭，不由轉移話題：“剛剛發生了什麼？”

“剛剛？”蕭青衣聞言一愣，偏頭看了眼死在角落的詭影，心有餘悸的道：“你方纔殺了這傢伙後，身體像着火了一樣，渾身燃燒着岩漿，倒在地上後就昏迷不醒了啊！”

“倒地昏迷不醒？”姜羿走到詭影屍體旁，摘下對方手中的儲物戒，看了眼戒指上的閃電符號，目光一凝，沉聲道：“果然是雷系一脈的人，看來風系一脈早已被滲透，就是不知當日跟隨霍衝而來的天翼軍，有多少奸細……”

“唉，魯莽了。恐怕現在霍雷系一脈已經知曉了此事，霍衝兄妹此刻的處境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姜羿望向洞府外的黑夜，皺眉沉思頃刻，立刻做出了決定。只見他雙腳輕點地面，縱身一躍之際，身體化作一團星辰火焰，如若奔雷般衝進了無盡黑暗中。

“霍衝，霍瑤，我姜羿不允許你們死！”此時此刻，這是姜羿心中唯一的執念！

“這傢伙，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難不成他要參加明日的雷溪宗收徒大典？”見姜羿消失在黑夜中，蕭青衣眉頭一挑，看了眼角落裏的屍體，一抹使命感再次升起，下一刻，她重新穿上青色披風，頭戴斗笠，眨眼化作青色靈風追了出去。

“本女俠仗劍走天涯，前面的傢伙，我觀你印堂發黑，定有血光之災，且讓姑奶奶我幫你免去了這場災禍！”

蕭青衣臉上流露燦爛笑容，不過若是姜羿知曉了這笑容背後的含義，估計會被直接氣出內傷！

雷溪宗綿延三千里，一條如萬馬奔騰的雷溪將宗門圍繞，雷溪中波濤洶湧，閃電流淌，時有雷鳴震響，驚天動地。

今夜，雷溪邊燈火通明，無數宗族子弟安營紮寨，調養生息，都在爲明日的考覈做準備。而在霍族所在的營地中，氣氛卻凝重的可怕。仿若暴風雨前的寧靜，陰風吹拂，落在人的後脖頸上，直教人心底發寒。

一座黑色帳篷內，燈火闌珊，霍衝兄妹對坐桌前，兩人對視而望，皆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恐慌。

在帳篷四個角落，四道詭影沒有刻意隱藏，若隱若現，看向霍衝兄妹的目光中，充滿殺機。

“還需要繼續等待嗎？”駐足東角落的詭影看了眼天色，淡淡開口。

帳篷北角

，一道瘦削的黑影漏出半張蒼白的臉，灰白眸子一眨不眨，直視霍衝兄妹，寒氣森森道：“再等等，那少年知曉太多陳年往事，必定是條大魚！”說完，帳篷內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外界天翼軍如常巡視四方，哪怕經過霍衝所在帳篷外，亦是不聞不顧，仿若完全不知霍衝此刻面臨的絕境。

過了不久，一道金色星光自天際馳騁而來，如同一把光明之刃，生生撕開了黑夜的帷幕。

“來了！”

灰眸詭影嘶啞開口，下一刻，他的身影瞬息消失在原地。

“天翼雷軍，列陣！！”

在金光降臨地面的剎那，一道深沉的怒吼響徹天地。

天翼軍聞聲，皆是將手中長槍拋飛出去，數百支長槍渾身雷電流轉，精準釘在降臨者四周，雷霆在空氣中化作一圈圈銀色鎖鏈，眨眼間，一座雷獄牢籠誕生！

“啪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從雷獄中傳出，來人正是姜羿，他此刻拍着手掌，面色微冷。

“你們雷系一脈能夠完全控制天翼軍團，恐怕是預謀已久了吧！”姜羿面色平靜，淡淡掃了眼四周將自己團團包圍的天翼軍隊，轉身朝向數十丈外的雷溪，雙眸探視溪底，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一日不見，從毫無修爲突破到星火境十段，小子，你很不簡單啊！”灰眸男子從黑夜中走出，見到被困的姜羿，扯了扯嘴角，面色冷厲。

“明知我不簡單，還刀劍相向，你也不錯！”姜羿將目光收回，調侃了一句，似乎對當下處境沒有絲毫的憂慮，灰眸男子聞言一愣，不由警覺地後退了幾步，一臉忌憚的注視着他。

眼前少年過於神祕，他看不透！

注視姜羿許久，灰眸男子臉色陰沉，不願再拖延時間，直接開啓了雷獄殺陣。只見他雙掌猛地隔空拍出，一道銘刻神祕紋路的雷球順飛而至，插在了雷獄牢籠上。霎時間，牢籠光芒大盛！

“雷獄囚籠，天雷滅世！”

“哪怕你是轉世者，此刻也只有星火境十段的修爲，在我雷系一脈的天雷滅世中，你的下場只有一個，那便是粉身碎骨！”灰眸男子雙眸露出一絲毒辣，腦海裏已經浮現出對方淒厲慘叫的場景，可是等了數息，雷獄已然轟下數十道天雷，仍是不見慘叫聲傳出。

“死了？”灰眸男子微眯雙眼，想要透過雷獄，知曉此刻雷獄中的情境，不過下一刻，異變突起！

半圓球狀的雷獄中心，一道黑影手中握着一顆金色圓珠，圓珠散發璀璨金光，伴隨一聲天震地駭的龍吟，一道金色雷霆直衝雲霄，如撕紙屑般撕碎了周圍的銀色閃電，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化身成爲千丈金龍，威嚴注視着地面上的天翼軍團。

金色雷龍顯現，天地在此刻化作白天，整個雷溪宗傳盪出一陣震驚呼聲，雷溪宗宗主雷戰第一個感受到這股氣息，身形一閃，飛出滄雷殿，在見到高空中的雷龍後，呼吸一滯，緊接着是滿臉的激動。

“雷龍珠自老祖走後便一直下落不明，沒想到會在今日出現，真是天佑雷溪，有了雷龍珠，我雷溪宗將再鑄輝煌，真正成爲龍闕大陸最強一宗！”

欣喜若狂之際，雷戰身形一閃，撕裂空間，眨眼便出現在了千里外的雷溪處，當見到一個少年手中的雷龍珠後，眼中浮現一絲熾熱，腳步一踏虛空，就要伸手奪取，就在這時，一股強烈危機感陡然自天際傳來，瞬間阻滯了他的行爲。

抬頭望向天際，雷戰雙眸驟然一縮，此刻天空之上，一雙散發璀璨金光的雷霆巨眸正惡狠狠地怒視着他！在這股恐怖威嚴中，雷戰體內的雷霆力量竟是瞬間反震，似乎要脫體而出，讓他幾欲爆體而亡！

“吼！！！”

恐怖的龍吼震徹天地，讓雷戰心驚膽顫，身體凝滯在原地，不敢再動絲毫。

仰望着天空中咆哮的金色巨龍，灰眸男子連連後退，眼中佈滿了驚恐，轉身盯着姜羿手中的金色珠子，一雙灰色眸子不由突兀而出。

“黃金聖龍，這……你手中的是……雷龍珠！！”灰眸男子臉色蒼白，已然被嚇破了膽，身形遁入陰影，就欲逃離此地，可緊接着，他卻絕望了，在黃金聖龍的光輝下，天地竟是沒了陰影！

姜羿看向灰眸男子，握緊了手中的雷龍珠，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殘忍開口：“你們雷系一脈不也擅長雷霆之力嗎，我們比比？”說罷，朝向灰眸男子

步步逼近。

姜羿每走一步，四周便會有數個天翼軍莫名消失，驚悚恐怖到讓人絕望。頃刻之間，數百天翼軍詭異的全部消失，化作灰飛，消融在了天地中。

“你不要過來！我警告你，霍衝霍瑤在我手中，若是你再敢前進一步，我便殺了他們！！”灰眸男子已然失去理智，指着遠處的帳篷一陣嘶吼。

“這你倒是提醒我了！”

姜羿戲謔地看了眼灰眸男子，抬起右手，只見他輕輕打了一個響指，遠處的黑色帳篷便驟然消失，只剩下霍衝霍瑤驚異地看着眼前一切。

“怎麼可能！這到底是什麼力量！爲什麼……”看着猶如神明的姜羿，灰眸男子驚聲尖叫中，身形化作塵埃，轉眼隨風而散。

灰眸男子不知其中奧義，可身爲登仙境的雷戰卻是窺探出了其中真相，此刻的他一臉震驚，驚聲道：“這……利用雷霆與空間的摩擦，將物質瞬間磨滅，真是好手段，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除非對雷霆和空間有極爲深刻的造詣，否則即便擁有足夠的力量，也做不到這般嫺熟，此人……到底是誰？”

就在他思緒萬千之際，又一道響指之聲傳來，讓他眼前一片漆黑，隨後便忘卻了一切。因爲姜羿使用了雷龍珠的禁術！

姜羿掃視天地，目光微斂，在雷龍珠輔助下，神識逐漸擴張，直至最終覆蓋整個龍闕大陸，可最終仍是沒有發現到真身的下落。

“我的第八世真身到底在哪？”

姜羿陰沉着臉，看着雷龍珠殘餘不多的聖力，心中一狠，施展出了雷龍珠的禁術。

在他對雷龍珠傳達意念後，黃金聖龍一聲咆哮，星空中自傳的龍闕星突然凝滯，而後逆轉！

這是時光倒流！

眨眼間，黃雷聖龍消失，整個天地化作一片漆黑，一切恢復如初，只是這一次，沒有天翼軍團的身影！

“雷龍珠，可實現時光倒流，千年可施展一次，一切因果自擔！”一道古老悠久的滄桑話語飄來，在姜羿腦海迴響，讓他倏忽楞在原地，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使用雷龍珠還要承受因果……可雷滄爲何沒有告訴我？”

萬年前，雷龍珠本是雷滄所有之物，對方曾說自己使用過一次時光倒流的力量，可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因果之事，如今又將雷龍珠藏在河中，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姜羿心事重重，走入黑色帳篷，看着熟睡中的霍族兄妹，臉上展露愁容。

雷龍珠的力量太過驚世駭俗，在還未找到真身下落時，他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招來太多的關注，所以才施展了此等禁術。

“使用禁術，需要承受怎樣的因果？”姜羿正低頭思慮，可下一刻，一股心悸之感湧上心頭，抬頭望天，一雙無盡黑暗組成的虛無眸子，正森然注視着他！

“這……深淵凝視……”姜羿瞠目結舌，抽了抽嘴角，內心在罵娘：“這份因果……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汝擾亂宇宙秩序，當爲深淵凝視，受命運剝奪之罰！”

“深淵——命運剝奪！”

深淵之眸凝視姜羿，在說出一道莊嚴刑詞後，沒有使用任何形式的力量，眨眼便消失在了黑夜盡頭，而此刻的姜羿臉色發白，深淵的手段，他最爲清楚。

言出法隨，只要深淵說出一句話，世界便會隨之變化。

在蒼茫的宇宙中，深淵即是天道！

姜羿感知到腦海中逐漸被抹除的記憶，俊逸面孔不禁浮現一道難掩的悲涼，他原本以爲自己已經逃脫了深淵牢籠的束縛，可現在一想，他只不過是逃出了一間牢籠，等待他的，還有整座宇宙監獄！

想要徹底擺脫，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轉念一想，姜羿又如釋重負，臉上露出一抹解脫之色。

承受的太多，他不願再前行，開啓新的篇章，幸許纔是最好的結果！

隨着無形的命運光環碎裂，姜羿沒有任何反抗，身體一軟，昏倒在地，這一刻，傷痕累累的古老靈魂終於褪去了堅硬的外殼，化作了幼小脆弱的稚嫩靈魂！

姜羿死了，又沒有死，只是選擇以新的方式，譜寫嶄新的命運！

深夜，寂靜無人。

帳篷內，一個少年躺在地面，睡得很香，在他的脖子上，一隻指骨吊墜散發金光，化作了黑暗中唯一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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